47、冥婚(2 / 2)
红蔻穿了一身大红嫁衣,头上戴着珠翠鎏金凤冠,便被抬进了幽黑孤寂的棺材里。永康十三年初夏,人们见识了最有排场的冥婚。
一箱一箱的绫罗绸缎、金饰细软、奇珍异宝,都是真的。这哪里是结鬼亲,阳世的名门闺秀大婚,也未必有这样的派头。
人们看了着实惊奇得很,遂问起东西的去处。
“这些金银珠宝活人用不得,自然是烧给御史大人那死于非命的夫人。”
————
自打红蔻香消玉殒那日以来,季语一直忙得焦头烂额,筹备红蔻的后事。此刻一切终于尘埃落定,季语将身上的大红喜服脱下来,仔仔细细叠放好,眉眼间难言疲倦。
谢晅推门进来。
季语没回头,低声道:“红蔻走了,以后这间屋子,就空了。”
这些天以来,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心平气和地和他说话。
谢晅缓步朝她走过来:“还有我在。”
平淡的嗓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她一颗没着没落的心却莫名安定下来。季语终于回头看他,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
那是谢晅第一次看到季语哭。他从前以为这女人生了一副铁石心肠,天塌了也能自己扛着,不怕苦,也没有泪。却没想到,素来倔强的人一旦流了泪,竟是这样招人疼。她哭起来没有声音,瘦弱的双肩微微颤抖,泪水就那么滚了出来,眼眶憋得通红,让人看了就心生怜惜。
谢晅的心几乎在瞬间就揪了起来,那泪水全是滚烫滚烫的开水,砸在他心尖尖最嫩的那块肉上。
沾了夜间凉意的怀抱带着他一贯的清冷,将她揽进怀里,纵使隔了一层厚厚的衣物,季语仍旧觉得那温柔的力道直达深处。心一下子静下来,只听得到男人沉稳的心跳声,贴着她的耳朵,砰砰砰,灼热而安心。这样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不会什么花言巧语,也不懂怎样哄人欢喜,却比任何人都护她周全。没有温度的房间陌生到极点,季语也不知以后该去往何处,就这样闭眼抱着,她还有一个谢晅,还有万家灯火里独属于她的一点温暖。
季语的眼睫上还残留了一颗冰凉的泪珠,将落未落,千钧一发。谢晅抬手替她拂去,不需要尝也知道内里的苦涩。
“你为救季棠跳崖那日,差一点,我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谢晅平淡的语气里带着见惯生死的从容:“我心里有数。”
季语罕见地拔高了声音:“可你差点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