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开工厂（2 / 2）
“大人在说刺绣吗？有什么问题吗？”艾丽立马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担忧，小心翼翼的开口，“我前前后后确认过很多次，跟大人给的成衣是一样的。”“一样？”路西蹙了下眉心，接过原品，神情微讶，他之前没留意到蝴蝶夫人里衬上竟然还有刺绣，怪不得这么多女工只有一位绣娘能绣的出来，这是在华国史上都难得绣技，双面绣。
路西再回过头时看向克莱尔已经不是佩服而是惊叹了，她显然不懂什么是双面绣，这个时代也没听说这样的绣技，为了达成任务纯靠自己钻研掌握了一项惊人的技术，胸口难以抑制的一阵颤动，这个兽人女工即使垂着头也还要比路西高一些，因为紧张身体几乎躬成了一张弓，脊背上凸出的脊椎骨几乎看不到什么覆盖的肉，看起来好似一不小心就会折断，手臂上布满了没有痊愈的鞭痕，枯黄的头发乱糟糟的，如果没有提醒难以分辨出这是一个女性兽人。
“稍等一下。”路西猛地转身大步离开了房间。
屋子里的女工们猛地松了一口气，大家悄悄抬起头面面相觑，艾丽显得有些焦急，她死死的盯着两件衣服比对，明明就没有区别，其他女工表情不一，有人不明所以，有的则幸灾乐祸：兽人奴隶凭什么比他们绣技还要好。
克莱尔旁边的兽人凯特偷偷的拽了一下克莱尔的衣角，“克莱尔，你那么努力，那么拼命，一定没问题的。”
克莱尔还保持着弓着身体的姿势，死死的咬着嘴唇红了眼眶，她从小跟着兽人奶奶学习刺绣，其他的兽人伙伴都嘲笑她做着人类的工作，努力做出的成品被人类不屑一顾，奶奶临死前叮嘱她不要放弃，总有一天她会被兽人、人类，被所有见过她绣品的人认可，她在监狱里受尽折磨的时候唯一支撑她的信念就是，她要活下去，她要继续刺绣，让天上的奶奶看着，她的教导不是错的，她的努力也不是错的。
又被否定了吗？她以为领主大人是不一样的，他愿意雇佣兽人，她以为自己看到了希望，却等来了被打入地狱的绝望。早知道这样，她应该老老实实的跟其他兽人一样打猎过活，找一个男人，一起照顾奶奶，这样，奶奶不至于没钱吃药病死，临死前都在惦记她一个人留在世上该怎么办…
克莱尔的背完全塌下去了，她想，就这样吧，当时死在监狱也没什么不好。
“砰”的一声，门再次被推开，路西有些轻喘的走到克莱尔身前，他身后还跟着利维坦。
“克莱尔。”路西抬起手腕，“咔哒”一声，纯铁打造的兽环砸在了地上。
泪水打在兽环上，克莱尔抬起麻木的脸，手掌不可置信的摸上自己的脖颈，“大，大人？！”
“大人！”艾丽惊呼一声，其他女工也都捂着唇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克莱尔，从今天起，你不再是奴隶，也不是西罗服装厂的女工，”路西脸上带着笑，“我正式聘用你成为西罗服装厂的技术顾问，以后主要负责教授女工刺绣工艺。”
“恢复平民身份后你将失去原来分配给奴隶的住宅，你可以暂时搬进领主府，等你攒够资金后在西罗购买心仪的住宅。”虽然他完全可以让她继续暂住原来的地方，但保险起见，高端人才还是放进领主府他才比较安心。
“如果可以，等西罗学校开学了，我希望你每周可以安排一天，专门教授想学习绣技的兽人和人类，教学费用我会另付给你。”
“你是我见过的技术最棒的绣师，我恳请你，可以教导出更多的像你一样的绣师。”
路西显得很激动，有些喋喋不休的说着，利维坦站在他身后，只在最初上下打量了一眼克莱尔，视线就一直停留在坎贝尔身上。
十分钟前，路西急切的敲响了他卧室的门，他刚送走路易斯，有些摸不清他主动上门来找他的用意，面无表情的拉开了门，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紫色眸子。
“利维坦，快把手环给我。”路西伸出手掌。
利维坦挑了下眉，上次在地下室他拿走了路西的控兽手环，他以为这是两人签订契约后都已经默认的事实，手环不能由路西掌管。
利维坦沉默的看着他，路西上扬的唇角渐渐回落，不自在的收回手，啊，他一时激动有些忘行，两人现在可不是什么友好的合作关系，他现在要回手环，利维坦一定会猜忌他要做什么对兽人不利的事情。
路西指尖搔了一下有些汗湿的额发，“那个，先把手环借我一下，我想恢复一个女兽人平民身份，稍后就还给你。”
“女兽人？”利维坦这次眉骨都挑了起来，是什么样的女兽人，让他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恢复平民身份，路易斯刚刚来汇报了一下路西的行踪，他刚刚就在他成立不久的服装厂里，那里只有裁缝和绣娘，女工又有什么值得让他破格恢复平民身份的？
利维坦心底嗤笑一声，说不定是个漂亮的女兽人，有很多贵族喜欢半兽人形态的兽人，这样的癖好在贵族中并不少见。
利维坦转身，背对着路西拉开床头的柜子，装作从柜子里拿出手环的样子，实际上飞速从怀里掏出手环，转过身，将手环递给路西，“我陪你一起，没有桎梏的兽人还是有一些危险性的，不能因为她是女性兽人就掉以轻心。”
路西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就把手环给他了，刚刚还在想怎么说服他，唇角不自觉上扬、心底松了一口气，虽然知道他跟着是为了监视自己，但嘴里的话却又十足慰帖、考虑周全，路西自省道，“你说得对，我有些欠考虑了。”
利维坦：倒是还有救，没有色令智昏。
高大的、瘦的几乎只剩一把骨头的分不清性别的女兽人，利维坦看见克莱尔第一眼时就狠狠的皱了下眉，他眯着双眼看向路西，难道他审美异于常人？
他盯着路西脸上的表情，他看着那个女兽人脸上全是赞叹、喜悦和兴奋，完全不掩饰他对女兽人的重视，丝毫经不起推敲的说辞安排她住进领主府。
屋子里是克莱尔泣不成声的感谢，她一个劲儿的向路西弯着腰，翻来覆去只有四个字，“感谢大人，感谢大人。”
路西没有注意到其他女工脸上的羡慕，还有艾丽渐渐沉默起来的脸。
路西伸手扶着克莱尔的肩膀，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面对突然崩溃大哭起来的女兽人。
利维坦走上前，推了一下艾丽的肩膀，“领主大人现在非常需要你为他解围。”
艾丽猛地回过神，看向有些无奈的大人抿了下唇走上前，“克莱尔姐姐，大人很赏识你，我隔壁的房间还空着，以后我们就是邻居啦。”
“不要哭啦，大人会困扰的。”
“艾丽小姐，”克莱尔很尊敬艾丽，是艾丽不在意她的兽人身份让她进了服装厂，是她人生中第一个认可了她手艺的人类，克莱尔努力克制住情绪，不能给领主大人和艾丽小姐添麻烦，“谢谢艾丽小姐，谢谢领主大人，以后，我会更加努力工作的。”
路西松了口气，终于不用再想怎么用他蹩脚的语言安慰一个崩溃的女人了，向艾丽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目光。
艾丽接受到大人的感谢视线，脸上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大人还是需要她的，即使她手艺不是最好的，她对大人来说也是不可替代的！
艾丽眼底隐藏的爱意路西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利维坦意味不明的勾了下唇，贵族总是有资本引得各式各样的女人倾心，只是就不知道这爱意对于路西会不会成为一把双刃剑，利维坦不无恶意的揣测道。
女工们目送领主大人离开的背景，内心一时间都澎湃了起来，大家犹豫着围上了克莱尔，最开始一个人类女工讨好的喊了一声“克莱尔师傅”，其他女工也都纷纷跟着喊了起来，大家都干劲儿十足的跟克莱尔学起了绣技，之前一直绣不出来，也是因为排斥克莱尔的身份，不愿意虚心向她学习，屋子里只剩下一两个仇视兽人的女工不为所动。
艾丽之前一直难以解决的问题，或者说她自己也在不自觉的看不起兽人，虽然努力，但她更多的是一个埋头苦思，她总觉得自己不会比一个兽人差，但大人宽阔的心胸深深的感染了她，大人都愿意放下身价去恳请一位兽人，她竟然还端架子让大人替她费神！
“你们如果不愿意跟克莱尔师傅学习绣工就离开这里，大人尊敬兽人，我不希望我们工作室里有憎恨兽人的人。”艾丽努力让自己站在大人的角度看待问题，学着大人的语气，狐假虎威起来。
女工们最终乖乖的跟克莱尔学习了起来，艾丽没忍住咧开了嘴角。
路西回到房间唇角还带着笑，回过身正准备关门才晃过神来利维坦还在，反应过来抬起手将手环褪了下来递给利维坦，顺便说道，“明早帮我把路易斯几人都叫过来，商量下后续西罗的各项规划。”
利维坦伸手接过手环，塞回怀里，鼻息间香气一闪而过，他垂眸扫了眼胸前，又看向路西，“好的，大人。”
路西摆了摆手，关上房门瘫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