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零下二十二(2 / 2)
兰波被她恶言恶语地几次三番攻歼,即便药效褪去也有些发脾气。她以强硬态度成功地将他赶进书房,而后回到厨房继续执行清洁任务。
弥雅熟练地找出手电筒和各色清洁工具(特殊材质的海绵、消毒水、用途不同的抹布),她非常冷静,有条不紊地将桌椅和地上一一清理干净。当然,那两个陶杯也没漏下。由于浑身乏力,简单的拖地和俯身擦拭动作她都觉得辛苦。但她反而从苛待躯体中得到乐趣,就像翻山越岭冒着大风险重返作案现场抹消证据的连环杀手。
厨房恢复原来洁净的模样之后,弥雅慢吞吞地迈着步子走。
书房门下漏出手电筒的光,她试探性地推门,竟然没锁上。
兰波已经昏睡过去,她将手电筒关上,抱膝坐到书房角落。四壁全都是直顶到天花板的高书架,困意袭来,她半梦半醒的,始终没能彻底睡过去,反而经常误以为自己在全是书和文字的迷宫深处。
夏日的天色早早转明。
书房小窗面对院子,暴风雨过后的早晨竟然依旧有鸟儿清脆婉转啼叫。
兰波翻了个身,忽然坐起来。弥雅从膝盖上方抬起头看他,缓缓地站起来。有那么片刻,谁都没说话。她与兰波之间那点距离被依旧清晰的景象与感触填满。
兰波反复揉着眉心,试图理解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还有抵达那狂乱深渊的每一步。过了良久,他终于准备打破沉默。
但被弥雅抢在前面。她的语调没什么起伏,却也因此显得分外不善:“没什么副作用,是不是和我说得一样?”
争吵和撕扯的记忆宛如蒸腾的晨雾。
兰波眼神冷冷地盯住她,半晌,努力缓和表情说:“下周我会想办法进城一次。那时候我们再好好谈一次。”
“不用了,”弥雅走过去转动百叶窗格,让潮湿的苍白晨曦照进来,她缺乏血色的面颊也被照得几近半透明,她回眸看他,不掩饰刻薄之色,“难道现在你还能说你爱我?”
兰波一噎,又想揉眉心,硬生生忍住了,最后艰涩道:“我不知道。”
弥雅眼中有弱光颤了颤,但她面上的态度比岩石还要顽固、冰冷:“我待在这里只是为了确认你不会因为药物过敏之类的死掉。那么我走了。”
她从他身边经过。
兰波深吸气,手伸出要挽留:“弥雅。”
弥雅循声回头,安静地看着他。
在她冷灰绿色双眸无情的注视下,兰波想要拉住她的手先是僵硬地在半途停住,最终收了回去。在那么做的瞬间,他就后悔了。但他也知道即便真的有机会,那也只会有一次。而他又搞砸了。
弥雅像是对所见十分满意,在这个清晨第一次不带嘲讽地向他笑了。她轻声说:“再见了,兰波教官。”
那之后,哪怕高热烧得昏昏沉沉,弥雅也感觉自己泡在一汪不会枯竭的寒凉泉水里。寂静,罕有大的波纹起伏。以这种心境与兰波道别比较好,否则她怕自己会反悔。
而这道别还有关键的另一步。
弥雅向凹槽中投入硬币,拨出号码。
很久无人接听。
她有些焦躁,抱臂翻了个白眼,在心里问候了一下号码主人。
终于,听筒中传来语声,似乎还有几分睡意:“安德雷·沃罗宁,您哪位?”
弥雅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时间。下午快两点。记者先生地作息似乎十分堪忧。以这样故意逗趣的念头填满思绪,她开口:“是我。”
“呃……?”对方没认出她的声音。
“谢谢你给我的申请文书提的建议,我被项目录取了。”
安德雷似乎猛地坐了起来,通讯另一头传来东西砸落的声音。
“噢,是你,弥雅小姐。有什么我能为你效劳的?”
弥雅捏紧听筒:“我愿意接受采访。”
安德雷错愕地沉默。
“如果你对那个专题不感兴趣了,那么我就挂断了。”
“等等等等!”
“所以,沃罗宁先生?”
“当然,你能改变想法再好不过。你什么时候方便?”
“之后整整一周,到下周日之前,我都有空。但我不能用通讯装置和你联络,所以请你现在就指定一个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安德雷似乎被弥雅这一长串命令似的话逗笑了,但他随即说道:“那么先定在下周二,上午十点可以吗?”
“没问题。”
“地点……你知道中央商场顶层的花园吗?”
“不知道,但我可以去找一找。”
“如果十点三十分我还找不到你,我就到商场正门附近找你。”
“好的,”弥雅话锋一转,“另外,采访有两个条件。”
“喔,当然,你的个人信息会严格保密。”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第一个要求,不管你准备写什么,在毕业典礼结束之后再出版它。”
安德烈爽快答应:“没问题,敏感议题的专题审稿也不可能那么快。”
“第二个要求,我答应采访的事,请你向兰波教官保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46463850还有时间的外甥女_的地雷!
过渡章。
今天还摸了一个偏兰波视角的幕间片段,可能有助于理解人物;上一章详情同理(uknowwheretofindme.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