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悟（1 / 2）

“怎么忽然提起这个来？”

虽然知道陆大人特别擅长岔开话题，但每次还是会不小心着了他的道。陆炳喜欢在对方毫无防备的时候突然扔来一件不相干的事分散注意力，莫菲就不止一次被他这么给忽悠瘸了。

“生日又不是能天天过的东西，当然要好好替她操持了。”陆炳说得理直气壮，“让你放假在家就是想要你专心替铃儿选礼物，所以你选好了么？”

“呃，这个嘛......”

莫菲面露窘色，十分熟练地踩进了陆炳挖的坑里。

“就算是让我尽心选，你给的备选方案也太多了吧！本地的外地的加在一起有七八座宅子，看完了图纸还得让我挨个儿去实地考察，你当我会飞的吗！”

这话完全不夸张，陆炳选的那些宅院不仅数量多，而且分布得广且散，莫菲这三天也只走了其中两家，其余的位置太远实在没有动力去。

“才这么一点就不行了？让你看的还只是其中一部分，等这八家看完了后面还有六家等着你，请务必——”

他加重了语调。

“——要在本月全部确认过，我好及时和对方商量价钱的事。要是你这头耽搁了，赶不上铃儿的生日岂非白搭。”

“知道啦......”

陆大人一边欣赏着莫菲纠结的样子，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还有哪些亲友家有空置待售的房产。他自己名下的地产加上熟人们的宅子，凑上个十几二十户就足以让莫菲忙得不可开交了。

莫菲认命地低下头，哀叹着自己的劳碌命。

“说起来铃儿是正月出生的吧？怎么现在就火急火燎地开始替她张罗起来了，明明时间还很充裕......”

“趁她这两年还住在家里，能给她办得热闹点就尽量办，以后出了家门可就没这么自在了。”

他半真半假地回答了一句。

“你这么说的意思......难不成铃儿真要嫁人了！？”

“别大惊小怪，还没定的呢。”

他又取出了袖中画像丢到桌上，画卷没扎好，一扔一滚就摊开了小半幅，正好能让莫菲看到画中青年的上半张脸。陆炳盯着那个人的肖像沉默了一会，又别过了脸去似乎不想再见到这个人。

很少看到他这样赌气般的模样，莫菲怕触犯到他心中的不快事，体贴地上前把那画像卷起来，跟他其余的私人文件一起收进了角落的小筐里。她也不说话，只是这样在一旁陪着、看着他。

“铃儿并不认识这个人，听也没听说过。”

“嗯。”

他唐突地说了一句，莫菲条件反射答应了一句，其实并不明白他意指何处。陆炳的右手抚着把小折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

也许因为莫菲是女性的关系，在她面前他可以说些不会对下属们提起的事情。

“你和铃儿玩得好，也清楚她是个活泼爱闹的脾气。家里祖父辈的都宠着她，把这个小祖宗供得娇惯极了——当然这方面我也有错，总之铃儿就是这样貌似规矩，私底下又很野的孩子。”

在提起家人时他的语气比平时温柔了许多，莫菲仍旧没插话，只在他停顿的间隙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但总归孩子要长大，铃儿也不能一直住在家里当老姑娘......这两年替她说亲的人越来越多，起初总以她年纪还小为由把人家给回了，但到后面这借口行不通了，又不好驳了人家的面子，只拖着说再看看、再看看，一直看到了她十六岁。”

“十六岁也还很小嘛。”

莫菲终于评论了一句，她也无法适应明朝人对适婚年龄的看法。

陆炳点了点头又摇摇头，“就算年纪小也是可以先把亲事订下的。铃儿这个丫头不知道天高地厚，还以为嫁人是多好玩的事情。殊不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从此就不算陆家的人了。以后在夫家上有公婆要应付，下有儿孙辈的麻烦要处理，哪能比得上在家里当姑娘来得舒坦？”

“照你这么说岂不是嫁人不如不嫁？”

她这么一问还真有点道理，陆炳笑道：“如果事事遂人愿，那我们家养她一辈子也不是什么事。陆家的米缸里多养一只米虫还是养得起的，不过女大当嫁，老窝在家里要招人说风话......所以早晚还得把她送出去，你看画里那小子——嗯，画呢？”

“我早收起来啦，你就跟我说他是谁不就好了。”

陆炳思考时手闲不住，拿起扇子又把玩了一阵，“他是严嵩的侄子。”

“啊！”

这个消息着实把莫菲吓了一跳，她知道历史上的严家父子最后遭到了嘉靖的清算，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一想到要把陆铃嫁到这户人家里，莫菲说什么都没法接受。

“你也和我一样的想法，觉得铃儿不该嫁到严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