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三十八章(1 / 2)
祁璟喃喃道:“我的命数?”
“阿璟,”福佑眼里闪过一抹痛惜之色,“有时候身份高贵,并不一定就是好事。你所站的位置越高,肩上所担负的责任就越大。”
祁璟自是知晓这个道理,只是还是有些不明白,福佑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难道他已经察觉出自己想要撂挑子不干的意图了?不可能啊,这个念头他还只是在心里想想,跟谁都没透露过一丝口风呢。
正愣仲间,祁望山苍老威严的声音又响起:“不错。如今你神裔血脉觉醒,怕是用不了多久,夏部的人就会找上来。”他浑浊的眼珠子一错不错的盯着祁璟,“到时你又该如何抉择?”
祁璟被问得有些懵了,如何抉择?夏部的人找上来又怎么样?还能吃了他不成?
福佑看他一脸懵懂,几不可闻的叹息道:“他还是个孩子。如今对他说这些,未免有些太过残忍。”
“残忍?”祁望山眯了眯眼,冷笑一声:“圣女私逃,圣物易主,守护神兽神魂湮灭。你以为夏部的人会善罢甘休?孤以二十年寿命为代价,用碧青毒液做引,才封印住神裔血脉,偷来他这二十余年的平安。难道孤苦心孤诣这么多年,换来的就是这么一个废物不成!”
祁望山喘了口气,又道:“孩子?他是夏瑶的孩子,决定着夏部的存亡;他是大月的君主,肩负着大月的责任;他从一生下来,就注定这一生都会身不由己。他的出生就是个错误!若不是夏瑶隐瞒她的身世欺骗我,我怎会让他降生于世?”
福佑脸色也不好看起来:“老君上!”声音中隐隐含着警告意味。
祁望山越说越激动,听到他这一声,怒声喝了回去:“阿乐倾!你也是神裔血脉。你当知道神裔血脉一旦暴露,会有什么后果!孤的孩子,本该无忧无虑,安稳的过完他的一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整日里提心吊胆,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夏瑶!阿思瑶!我好恨!你真狠啊!不仅毁了我,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
说到后面,祁望山已经近乎疯癫,说出的话也颠三倒四起来。
福佑渐渐的沉默下来。
祁璟心惊胆战的听着,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终小声喊了一句:“佑叔?”
虽然碧青已经将原委告诉了他,他心里也知道祁望山这么多年的严苛指责的背后其实是为了保护他,然而心里明白是一回事,这么些年的父子关系淡薄,他对于祁望山出自内心的惧怕又是另外一回事。
福佑对上他疑惑的眼神,沉默了一会儿,说出一句话,立时炸得祁璟耳根生疼,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福佑说:“阿璟,若是按照辈分,你该称我一声大舅。”
祁璟只觉一串天雷轰隆隆的在他面前落下,震的他神思恍惚,喃喃道:“大……舅……”
福佑低沉的话语一个字一个字的传入他的耳中:“当年小妹逃出夏部,我自请前去抓小妹回来,希望能以此求族长网开一面。然而等我寻到小妹行踪的时候,她刚刚生下你,身子虚弱的很,我一时心软,便想等她身体恢复了再带她回去。没想到……”
后面的不用多说,祁璟早已知晓。
福佑接着道:“小妹精通阵法,设下法阵和结界,我在此术上远远不及她,只得作罢。一时心软铸成大错,我不敢一人独自回夏部,原想等抓到小妹带她一同回去,未曾想,这一等便是二十年……”也未曾想,自己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终究还是步上了命运的道路。
祁璟忐忑不安道:“那佑叔……不是,大舅,你现在要带我回去吗?”
福佑摇摇头,苦笑:“阿乐倾已是上世烟云。阿璟,你还是叫我佑叔吧。”他自己便是从恶鬼地狱里爬出来的,又怎么忍心将养育二十年亲如亲子的孩子重新送回地狱之中?
祁璟暗暗松了口气,突然听到殿门传来一声沉重的吱呀声,转过头看去,金珠拎着一个人费力的走了进来。
走到身前,祁璟才看清,他拎着的是双眼紧闭,明显昏迷过去的晏止澜,讶然道:“这是……”
“是我叫金珠把他带过来的,”福佑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转向金珠,“你探查过了?”
祁璟看着金珠一向笑眯眯的白胖脸上,难得的现出几分凝重,点头道:“探过了,与你所猜测的一丝不差,是傀儡阵。”说完他面向祁望山,恭敬道:“老君上,您看该如何处置?”
祁璟虽然不明白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但是敏锐的捕捉到了关键字眼——傀儡阵。脑中突然想起之前晏止澜说的话,心下一凛,难道在他离开之后,晏止澜他……这怎么可能?
他这边正胡思乱想,那边祁望山不知何时已然恢复了常态,且在祁璟尚未反应过来之时给了金珠回复,让他心里的那丝侥幸瞬间灰飞烟灭。
祁望山道:“若真是傀儡阵……”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晏止澜身上,沉沉道,“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去吧,做的隐秘些,不要引起世家的怀疑。”
祁璟一惊,忙出声阻拦:“等等!”
他话一出口,其他三人的目光瞬间落到他身上。
祁望山皱眉道:“你还有事?”
祁璟无声的咽了咽口水,顶着几人带着种种复杂情绪的目光,一边脑子高速转动想理由一边干巴巴解释道:“父君,您常教导我说“为君者要深明大义、知恩图报”,晏止澜是为了给拖延脱身的时辰才会被傀儡阵控制的,如今他变成这样,我不但不救他,反而要杀了他,这不是恩将仇报吗?”前面的一说出来,后面的话再说就流畅了许多。
祁璟接着道:“再者,晏止澜和晏家在世家中的声望如日中天,倘若今天晏止澜死在宫中,短时间内或许无人察觉,但若是时间长了呢?一旦有人起疑,总会查到宫里来,众口铄金,定然会对父君有所不利,父君还请三思。”
祁望山以手轻轻叩打着手下的椅子扶手,目光不明的看着他,半晌后道:“你能如此思虑,也不枉孤平日的教导。只是想要破掉傀儡阵,并非易事。只怕我们还没找到布阵之人,晏止澜已经失去全部神志,成为只知杀戮的傀儡。放眼如今的大月,能与他一战的人屈指可数,若是置之不理,任他自行来往,便是放虎归山,一旦他杀性暴起,后果不堪设想。何况……”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陡然变得犀利起来,厉声喝道:“祁璟!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晏止澜体内的丹核是怎么一回事吗?”
祁璟猛地一颤,身形僵住了,他下意识的开口解释道:“父君我不……”未说出口的话被祁望山冷哼一声打断。
祁望山在金珠的搀扶下站起来,慢慢的走到他面前,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孤本不欲与你计较,但是祁璟,你当知道为君者的本分,莫要被美色迷晕了头脑,做出令自己后悔莫及之事。”
祁璟心惊胆战的听着,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什么被美色迷晕?美色是谁?难不成是说晏止澜?
须臾,终于反应过来的祁璟急忙为自己申辩:“不是,父君你误会了,我……”
祁望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道:“逆子!”
“傀儡阵法未必不能解。”一旁的福佑突然出声道。
祁璟的注意力立时被吸引了过去,也顾不上再跟祁望山解释,急切道:“佑叔,你知道?”
祁望山也转过头,却不如祁璟这么反应强烈,他似乎知道福佑要说什么,不赞同道:“福佑,你当知道一旦控制不住,会有什么后果。”
“我知道。”福佑不卑不亢道,“阿璟所言并非完全没有道理,此时若杀晏止澜,确实不是什么好时机。杀了晏止澜,说不定还会有下一个、下下一个晏止澜被傀儡阵控制。那幕后之人既然敢对晏止澜下手,定然是做了毫无一失的准备。他所选择的目标就是世家子弟,说不定下次所选的傀儡便是郑家、孙家、王家的嫡系血脉,老君上总不能将人都杀光。不如静观其变,顺藤摸瓜找到幕后主使之人,将其背后的势力一网打尽,斩草除根方是上策。”
他这一番话徐徐道来,条理清晰,有理有据,令人不得不信服。即便是祁望山,听完之后,也沉默下来,挑不出一个错字。
祁璟更是连连点头,在心里疯狂为福佑点赞。
福佑接着道:“想要彻底解除傀儡阵的威胁,必须要找到布阵之人。但是想要压制傀儡阵的控制,也并非难事。”
祁璟眼前倏地一亮:“怎么压制?”
福佑和祁望山的目光同时落到他身上,情形莫名有些诡异。
祁璟往后缩了一下:“怎么了?”
祁望山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头对福佑说:“你看着办吧,孤累了。”说完扶着金珠,颤巍巍的走了。
留下祁璟面对着一脸高深莫测的福佑,还有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晏止澜,片刻后终究还是忍不住道:“佑叔……”
福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看向晏止澜,叹道:“也该是这小子的福气,命不该绝,竟能捡回一条命。”
叹完他也不再卖关子,将压制之法和盘托出,“阿璟,你可知丹核除了用作修炼之外,还有什么用途?”
祁璟诚实道:“不知。”
“你啊!”福佑摇摇头,“怎可如此莽撞?随意将丹核交与他人?若非你体质特殊,神裔血脉冲破封印,灵丹归位,用不了多久,只怕你就会灵力散尽,与常人无异。以后切切不可如此鲁莽,记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