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 2)
江鹊麻利地处理了食材煲上汤——
这其实要归功于沈家老宅的礼数,沈明懿回回都刻意整她,让她跟着沈家的厨师学做饭,但她做的那些,他从不肯吃。
江鹊很会苦中作乐,当时心想自己还清了债能去个餐馆里当厨师,又或者攒一笔钱回老家开个小饭店。
江鹊忙活完,犹豫了一会,决定上楼把这酸枣仁茶送给他。
江鹊是第一回上二楼,浅米黄色的墙壁上挂着山水墨画,下面的木质摆架上放着青瓷瓶摆件。
她本不知道沈先生在哪,就试探着小声叫了一声,“沈先生?”
“这边。”
声音从右手边的房间传来。
江鹊小心开门。
是一个很大很宽敞的书房——真的是书房。
两旁都是书架,罗列着许多书,落地窗,光线明朗。
而落地窗前是一张原木色的长桌,有一个挂着毛笔的毛笔架,右侧的桌案上还压着半幅没写完的字。
那个恒温箱,就在桌子的最中央。
沈清徽半弯着腰,用小针管给喜鹊喂水。
他的动作很缓慢轻柔,对待一只受了伤的鸟儿,都是万般的小心谨慎,江鹊就站在桌旁,一时间看的屏息凝神。
只是在微微晃神的瞬间,江鹊更加深了对沈清徽的初印象——
他温柔,谦和,有学识与涵养,连带对一直鸟儿都这样上心。
沈先生是真的善良。
“怎么了?”沈清徽小心将喜鹊重新放回,转而用毛巾擦了擦手,这才看向了江鹊。
“啊……就是……我想到沈先生说睡不着,今天路过的时候买了酸枣仁茶,大概对失眠有用的。”江鹊很不好意思,其实是有点窘迫的。
酸枣仁茶也不是多贵重的东西,恐怕要是沈先生这个家里最便宜的一样了。
沈清徽短暂愣滞一秒。
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那夜说失眠也只是随口一句,看惯了很多医生,但久治不愈,久而久之沈清徽已经习惯了失眠。
以往刘妈还惦念了几次,沈清徽也总说一句,“不碍事,您忙您的。”
所以刘妈也是看在眼里,爱莫能助。
反倒是这江鹊,才到这第一天,就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
在他静默的这一秒里,江鹊的心跳的有点乱,肯定是有担心的,这样便宜的小东西,怕是也入不了沈先生的眼。
也许是她做的太过了,关心过了界——沈先生本来也是留她在这里做些佣人的活,她竟然妄自干涉主人私事。
江鹊很小心敏感,其实起初也并非天生如此,但在她最脆弱的青春期里,经历的所有事与人,都在教她藏起善意,世界不是纯洁干净的。
可江鹊也不愿否认,世界上还有善良的人,有光。
——也是很久后,江鹊才忽的明白过来,沈清徽教会她的其中一件事,是不要用别人犯下的错误去惩罚自己,永远都不要因为别人的恶意,丢失了自己的善良。
“辛苦你了,正巧我这几天想去买的,只是前天刚出差回来,把这事忘了。”
沈清徽温和笑笑,接过了她手里的小木盒,他能看出来江鹊敏感小心的心思。
“啊,那就好,药房的人说,酸枣仁是安神的,沈先生以后早点休息,一定可以安睡一夜的!”
是头一回有人这样温和地跟她讲话,江鹊的脑中好像没有预设过这样应该如何反应,她到底也是年轻,所有的情绪都摆在眼底,大概也有几分紧张,小脸都微微绯红。
这样的欢喜,是装不出来的。
沈清徽这年纪,也是见惯了人与人之间的冷暖善恶,起初以为江鹊与别的女人别无二致,而现在看,江鹊是不同的,她身上有一种纯粹,好像还会单纯的相信很多事情。
这双眼睛,平日里不敢与人对视,但下午在她半梦半醒间,沈清徽还清晰地记得,这双眼睛,像山涧未经人事的湖,纯洁、澄澈,无瑕。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许是因为她后面那一句“一定”、又或者是因为她紧张兮兮的表情,沈清徽竟然意外被她逗笑。
江鹊有点不好意思了,借口说去看看煲的汤。
沈清徽安顿好喜鹊再下楼的时候,一股香味从楼下传来,是很浓很清香的骨汤。
沈清徽瞧了一眼,江鹊虽然年纪小,但是做事很麻利,厨房的瓷锅咕嘟咕嘟煲着汤,浅白玉色的餐桌上被收拾的整整齐齐。
江鹊正踮着脚从橱柜上拿东西,小腿匀称,T恤也向上,露出了一小截腰,是真的很瘦,一点赘肉都没有,沈清徽别开视线,如照常,去了客厅的落地窗的那一隅看昨天没看完的莎士比亚。
江鹊小心将汤端下来,她在桌上放了竹垫垫锅,然后用两块毛巾端着锅,小心翼翼走出来。
沈清徽听到了动静,从书中抬头,江鹊每一步都走的很慢,好容易走过去,又慢慢放下,然后手下意识极快地摸了摸耳垂。
稚嫩,天真。
江鹊做了很简单的家常菜,不过很开胃,苦瓜是有被精心处理过的,冰镇过,浸了一点淡淡的蜂蜜水,入口后很清爽。
蜜汁拌苦瓜,清炒莴笋,还有一份汤,打眼一看,是莲藕红枣排骨汤。
其实单单一看可能只是普通不过的家常菜,但是想到之前刘妈念叨的,这些都是安神助眠的食物,苦瓜清心降火,莴笋安神镇静,适宜失眠者服用。
莲藕与红枣更是,清心养神,后者养血安神。
——这姑娘,是真记到了心里去。
只是这桌上的碗筷只有一人份,沈清徽问她,“你要出去吃?”
“啊?”江鹊没反应过来,“我……我,我晚点吃。”
“一起吃吧,”沈清徽说,“再去拿一副碗筷,我自己吃多无聊。”
江鹊有点不好意思,再推脱好像显得有点奇怪。
……只是,这餐桌也不大,长方形的六人桌,跟他面对面吃饭,显得好像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