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铲除(2 / 2)
瑞凤眼底光华微敛,不由浮起丝无奈,总归是她过于臆断,错怪了他。
“本官虽为父母官,却并非真的可以做到事事面面俱到,你此次有功无过,本官便予你,在本官跟前自称名姓,往后你也不必这般拘谨,容色,你聪明伶俐,该知道本官此举,意味着什么。”
容色桃花眼一颤,允诺自称名姓,便是抛却地位尊卑,往后,他在她面前,在其他人眼里,再不是一个任人欺凌的奴仆。
她,愿以她的权势,予他一方庇佑。
“容色谢过大人。”
桃花眼泛着泪光,容色顺势跪了下去,额抵在杂糅着花瓣的花泥上,脸上满是掩不住的喜色。
瑞凤眼露出丝笑,许攸衣屈膝蹲了下来,玉骨扇抚在他发顶,音色带着丝莫名的揶揄,“之前你所求,本官也算言而有信。”
轻风拂过,花瓣飞旋着,飘落在两人肩头,日影西移,交错在花树间,韶华清浅,莫名的岁月静好。
这一幕落在被困在山里,走不出去,险些掉落山谷,不得不原路回转的主仆眼里,显得格外刺眼。
柳云若香汗淋漓,本就已经力竭,见状更是觉着眼前发黑,细腻的,几若瓷般的肤色浮着丝不正常的透白,他紧紧握住身侧乔慎奴的手,颤着双唇,嫉恨极了,“阿姒姐姐除了本郎君之外,从未对谁露出过那样的神情!他凭什么!他只是个奴才!乔掌侍,他只是个奴才!”
“郎君,郎君莫要动气,为着一个低贱的下奴,不值当”,乔慎奴心疼极了,他不由揽住他的肩膀,抚了抚柳云若心口,“奴给你出气,郎君,奴给你出气。”
“乔掌侍……”
柳云若欣喜一瞬,忽的又丧气起来,“可,可是阿姒姐姐在,她,她不会允的。”
“郎君,闺宅里的手段,女人家怎么晓得,何况郎君并未参与不是吗?”
“乔掌侍,你说真的”,柳云若眸光移向他,禁不住破涕为笑,“果然除了爹爹之外,你对云若最好。”
“郎君放心,奴会为郎君铲除一切障碍,直到郎君得偿所愿。”
乔慎奴高兴极了,他不由越了规矩,摸了摸柳云若发顶,像是发誓般的郑重许诺,满心满眼的只要柳云若开心就好。
...
“大人,这是容色特意熬的能消暑气的粥,只是忙着,竟忘了问大人有什么忌口,是容色粗心了。”
容色捧着方案,略有些懊恼的看着许攸衣,柳云若坐在一旁小榻上,怄心极了,他垂眸扫了眼被他弃在案上,早已没有热气的瓷碗,甚是嫌弃的哼了一声,“阿姒姐姐才不会喜欢这样的吃食!看这成色,这绿豆熬的还不如本郎君家的厨夫,这枣子一看就不是新鲜刚摘下来的,还有这碗,瞧瞧,这碗的细缝里还带着不知什么的黑疙瘩呢!”
柳云若神气的站了起来,扒拉上许攸衣的袖摆,撒娇似的直摇,小下巴颇是倨傲的一抬,期间还不忘横一眼站在下面的容色,骄纵极了,“这乡野粗食,也不知干不干净,云若若是吃坏了肚子可怎么好,阿姒姐姐,你知道的,云若脾胃最是虚弱,吃不得这些,也不知某些人安的什么心思,阿姒姐姐,你也别吃了,云若吃不得,你也不能吃!”
“云若”,许攸衣无奈的按住他,索性柳云若知道分寸,一时也就歇停了,只拿着眼炫耀似的瞧着台下的容色,分外的趾高气扬,许攸衣习惯了他的性子,一旦较起劲,多少得哄着些,方才不会哭鼻子红眼,他顺了气,也就无事了,故而也就没有再拦着。
容色与柳云若打着眉眼官司,丝毫未有什么柳云若预料中的反应,简直像是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憋闷极了,柳云若一时没了趣,也就不愿将眼神分给他,只专心的与许攸衣说起了话。
“阿姒姐姐,咱们什么时候下山去呀,云若呆在这山匪窝里,实在难受,阿姒姐姐。”
“青崖山晚间瘴气丛生,山间又地势复杂,夏日蛇虫鼠蚁又最爱在这时候出来,你若是非要此刻下山,只怕你还没到半山腰,就该哭鼻子了。”
许攸衣瑞凤眼一弯,笑得甚是揶揄,“如此这般,你可还要急着下山?”
“阿姒姐姐!”
柳云若一听,哪还有下山的念头,只挨着许攸衣坐下,双手挽着她臂弯,脑袋黏着她肩,央求,“阿姒姐姐,你可别笑话云若了,云若今日已经吓坏了,你还笑话云若。”
容色指尖用力的捏住方案一角,莫名觉得不适极了,尤其是红衣广袖间的那一抹靛紫,简直刺眼,他压住心底那几欲翻腾的邪火,不得不阖下眼帘,眼不见为净。
可柳云若却不愿就这么放过他,他眼凝着容色,见他脸色微变,更是絮絮叨叨的与许攸衣,说起了京中她不在时的趣事,哪家的郎君发狠教训了个浪荡的贵女,令她有苦说不出,哪家贵女又因滥酒宿在外室处,被抓个正着,让女皇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哪家又因着往日作风不正,久寻亲事也无着落,只能娶个彪悍的夫郎搁家里头,日日相对。
一桩桩,一件件,许攸衣笑着应和,两人气氛融洽,虽是琐事,却是格外的温馨,与亲昵。
容色眼底暗色翻涌,唇瓣紧紧抿着,一时竟是不得发作,他不由暗恨起自己的出身,那一瞬,他几近强烈的渴望自己能与柳云若一样,拥有这样肆无忌惮,可以与许攸衣亲近的名分。
他,渴望与她比肩。
容色神情蓦地一顿,有些震惊于自己这一刻,说是异想天开也不为过的妄想,他抬起眼,目光停在许攸衣身上,陷入了迷障。
柳云若察觉时,登时面色一青,“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