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覆(五十九)攻心计(2 / 2)
闻国公接收到眼神,简明扼要,将事情阐述了一番:“首辅大人若是不信,也可去外头请了名医来断。”沈祯眉目内敛,并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这并不能成为你们逼宫篡权的理由。”
闻国公虚步靠近沈祯面前,仔细观察着他烛火下不甚清晰的神色:“首辅大人所指责的,下官不再多做辩驳。可陛下明知和贵人未曾有孕,却坚称那起腹中子是皇室血脉。首辅大人,李氏的江山还需李氏血脉来继承,决不可让人有机会扰乱了李氏大统啊!”
“您是先帝爷信重的辅臣,先帝爷甚至将嗣天子宝的保管之权交给了您,若是李氏江山从您手上被人夺走,您来日又该如何向先帝爷交代?”
沈祯淡漠的目光看向皇帝:“陛下的意思呢?”
李潮一甩宽大的衣袖,章鸾锦的缎子华丽非常,繁复的刺绣里掺杂着七彩的丝线,烛火莹莹里有冷厉而刺目的光影弧度:“今时今日,立谁为储,可不是你们说了算的!”
沈祯一辈子沉浮在官场里,什么样的刀光剑影都经历过了,当年先帝骤然驾崩后的一日一夜里整座禁宫里都充斥着杀戮,从血海里挣扎出来过一次了,什么荣耀与耻辱也都尝遍了,有何惧今日情形。
半分眼神都不曾给到李潮,“陛下与太后面前,还请恪郡王谨守微臣的本分。”
李岩澹澹一笑:“恪郡王稍安勿躁,想必陛下和首辅大人会有最好的决定的。”
碎冰的融化吸收了太多的热量,景泰蓝的缸子外测凝起了一层薄薄的水气,水气慢慢贬厚,缓缓凝结成水滴,一滴一滴,映着烛火一旁矮桌上的一朵开得火红的凌霄花,宛若泣血。
有玉碎的沉痛姿态。
皇帝站了起来,直直盯着沈祯,声音沉重而略带了涩意:“朕并未被欺瞒,和贵人的胎自不会有机会生下来。原只是安抚朝臣的手段。”
沈祯只是慢慢掸了掸单薄的直裰,好似精心相护的宝贝沾了俗尘的脏污,无法容忍:“陛下自己清楚自己什么处境么?”
皇帝的眸色仿佛北方的夜,墨的发蓝,几乎压在人的天灵盖上一般:“朕与岳父,如今一条绳上的蚂蚱。”
沈祯看着太后手边的匣子,有一瞬间的闪神:“陛下以为楚王之子是否合适?”
皇帝蹙眉,嘴角有一缕寒彻之意:“乱臣贼子!”
眼看威胁太后和沈祯的性命是无用了,便只能从另一处打开缺口了。
鱼死网破,可不是他们筹谋数载后想得到的结果!
李岩眼底的光像是穿不破阴云的雷电,有积郁的翻滚:“皇帝称他为岳父,却也不管他的死活了?你害死了他的女儿和外孙,今日还要眼睁睁看着他再因你而死么!”
皇帝看了他一眼,神色仿佛阴天无风的御花园莲池的湖面:“身为臣,为国家而死,朕与臣民们万世都会记得他的忠烈。朕是帝王,自当以国家为重,岂会因一己情意损害大周利益!”
“一己之情?”李岩似乎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语,笑了许久才停了下来,“你也会有情?”
皇帝面色难堪至极。
而李岩却话锋突转:“上回进京时,臣看到延庆殿里的那盆白梅养的真好。臣记得,从前陛下总是夸赞沈氏嫂嫂清丽如梅,傲雪而开。”
“听说当初为了这盆白梅,皇帝还斥责了当时还是皇后的白氏。这个被你的猜忌轻易放弃的女子,怎么,如今又成了你心底无法舍弃、不能忘却的存在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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