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覆(五十四)周太后(2 / 2)
“自然了,更是怕陛下被奸佞谗臣欺骗,以致和贵人之流妄图以庶民之子顶替皇室血脉,来抢夺李氏江山。”寿安宫的门口守着禁军,见到李岩与皇帝缓缓而来,推门去让门内的宫人去向太后禀报。
皇帝的长吁如叹似闷热晚风里,徐徐而来的一丝属于夜晚的凉意:“巡防营、三千营、禁军投了你,镇抚司被绊住,一个五军营左支右拙,难怪了,朕今日也落得被围困的局面。”
李岩轻笑:“臣知道陛下不会毫无察觉,可陛下未必知道臣的后招在何处。”
皇帝微微垂眸,夜幕下难以看清他的眸色:“那就拭目以待吧!”
脚步一抬,一暗青一绯红,衣缘曳过暗红门槛,进了寿安宫。
周太后一身暗红色的五凤曳地袍服,静静坐在临窗的九凤尾交椅上,借着烛火与明珠的光线慢慢翻看着手中经书,耳边是宗室耆老与老臣们窃窃的议论声。
夏日的窗纱委实有些薄,字眼儿便一个个的钻进耳中。
宗亲气愤先帝竟把嗣天子宝交给一介女流,大员们猜测着皇帝是否和她这个嫡母有什么阴谋与防备,嗡嗡声一片。
静女官端庄的容色里有深深的不满,皱眉道:“这些臣子简直放肆,入夜了也敢这样闯进寿安宫!”
周太后连眼皮都不曾掀一下:“逼宫都敢了,闯个老婆子的宫殿又有什么不敢的。”
许是等的太久了,那些人开始急了,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或明或暗的意思里,便是今日一定要把嗣天子宝从她这里拿走,绝对不给她以玉玺干涉朝堂的机会!
淡淡一笑,周太后放下了手中的经书,慢慢抚平业角,方不紧不慢的出了暖阁。
在正殿等着的皇帝与楚王听到一阵竹帘清脆,抬眼望去,便见周太后拄着乌木龙头拐杖,踩着漫地云中仙鹤的地毯,一步步,缓缓而来,拐杖己在地毯上有一声又一声沉闷的声响。
莫名似击打在心口。
周太后全白的云鬓高堆之下只簪上几朵简单的深翠色簪花,在灼灼明亮的火光下,如青山唯一光晕慢慢沉淀,袍服上昂首的凤舒展着美丽的翅,隐隐似能听到凤鸣九霄。
她的容貌在漫长岁月里已经渐渐老去,再也寻不出年轻时的清丽秀美,然而岁月又赋予了她雍容与宁和,挺直的背脊里是她身为中宫正位的气度。
纵然形势诡谲,那双明亮的双目里的沉静与镇定,未有半分犹疑。
中宫的威仪,哪怕权柄下移,哪怕垂垂老去,不显华贵却依然雍容夺目。
皇帝不得不承认,这是沈缇在二十多年权柄独裁里也无法聚拢起的威势。
或许,真的是气度决定了一个人的气势罢!
烛火在夜风里晃动的须臾里,皇帝恍惚的想着,若是周太后的太子未曾英年早逝,或许他的皇位将会坐的很稳,他的后宫也将是和睦的,后嗣也会更为繁茂吧!
周太后越过两人,在凤座坐下。
将拐杖交给静女官。
摘了腕间的碧玺珠拨弄了两圈,珠子相碰间发出清脆之声,似乎能安定人心。
良久后,方缓缓道:“今日阵仗倒是大。”松下的眼皮儿微微一抬,“岩儿,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那一声“岩儿”让李岩的呼吸有一瞬如温泉的柔暖。
他的生母无福,生下他没几年就死了,那些孤独的岁月里,很遥远了,记忆已经模糊,但这样温和的轻唤却一直清晰。
除了生母,也便只是周太后了。
有无数个日子里,他都在羡慕着李郯,可以被当时还是正宫皇后的她养在膝下,得到温柔而雍容的她所有的宠爱,过的那么肆意而快乐。
那时候他太小,一直想不通,为什么皇后会照拂他,却不肯收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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