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万里(2 / 2)
北狄探子多狡猾,虽然在被追捕、极度惊恐和疲惫的状态下,防备心也会下降,但能利落把人解决了,这个护卫的身手很是不俗。葛武闻言,拱了拱手。
声响更近了些,除了马蹄声外,还有猎犬的吠叫。走是来不及了,陆骁基本能断定,这位谢侍读应该跟他一样,都不想再节外生枝。
况且,被人知道天子近臣和陆家二公子雨夜私见,还商谈许久,对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事。
陆骁对上谢琢看过来的视线。
羽林卫的马停在破庙的正堂前,为首的人翻身下马,一脚踩进了水坑里,忍不住在心里唾了声“晦气”。他见廊下站着一个持刀的护卫,熟练地亮出腰牌:“羽林卫办事,你是何人?”
葛武先拿出一块刻着“梁”字的令牌,又按照陆骁吩咐的,一字不漏地回答道:“卑下乃梁国公府上护卫,随世子出京踏青。”
踏青,这都快入秋了,踏哪门子青?
心下是这么腹诽,但涉及到国公府,羽林卫不敢贸然闯入,仔细检查令牌后,走近了压低声量问:“里面可是梁国公世子?”
葛武身形魁梧,牢牢挡着窗棂,不让人看见里面的情形,只答了声“是”。
羽林卫双眼微眯:“没别人了?”
葛武顿了顿:“……没了。”
听出点猫腻来,羽林卫趁葛武不注意,一个闪身便到了窗棂前,透过结着蛛网的木格子往里一看,总算知道他们这么大阵仗,为什么里面的人没出来,又非要让护卫挡着不让看了。
正堂里火堆正烧着,佛像的石台前,一个年轻挺拔的男人背对窗棂,怀里搂着的人身形纤瘦、墨发如瀑,虽看不见正脸,但只是松松扯攥着男人后背衣料的手,就如玉石琢成一般,在火光下格外惹眼。
不敢再看,羽林卫从窗边退开,心想这荒林野庙,还真是个厮混的好去处。
他朝葛武抱拳:“我等奉命捉拿北狄探子,追查至此地,不想扰了世子清净,卑职在这里告罪了,还请世子勿怪。”
葛武脸色不太好看,忍着愠怒,勉强回礼:“言重了,天黑雨大,辛苦。”
羽林卫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我等也不过奉命办事,告辞。”说完,又打着呼哨纷纷上马,转眼便带着猎犬走了个干净。
正堂内,陆骁松开虚搂着谢琢的手,往后退了半步:“我身上衣服还湿着,莫要让谢侍读染了潮气。”
话是这么说,其实陆骁只是发现,这个谢侍读似乎不习惯与人靠得太近。两人只看起来是抱在一处,实际中间还隔有两拳的距离,可即便如此,这位谢侍读依旧格外紧绷,本能地排斥接触。
陆骁思绪转过,视线不经意间在谢琢垂下的衣袖上凝了凝。
阴影下,那里有几点暗红,看不清是血渍还是绣上去的精细花纹。
“小侯爷有心了。”谢琢咳嗽两声,注意到陆骁的视线,只若不觉,又问,“不过,借梁国公世子的名头——”
“应该不用到明天晚上,洛京的街头巷尾就会传遍沈世子的艳闻了。”陆骁笑得有些不怀好意,“反正,艳闻是他沈世子的,跟我陆小侯爷有什么关系?”
谢琢想起,传闻中,梁国公世子沈愚和武宁候陆骁关系亲近如兄弟,时常同进出。
像是看出了谢琢的想法,陆骁翘起唇角,笑意懒散:“好兄弟不就该这么用吗?你觉得我说的有没有道理,谢侍读?”
他又道:“而且我不过一报还一报。你可知道洛京城里有个听曲的地方,叫‘雅筑’?”
谢琢点点头,随即记起一桩与陆骁相关的旧闻艳事:“我听说,小侯爷曾在雅筑听曲,听完后离开,没想到里面的一个琵琶女格外执着,在你身后追了八里路,说是要以身相许。莫非——”
陆骁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只是颇有些唏嘘:“没错,这件事我只告诉过沈世子一个人,第二天,洛京上下所有人都知道了。”
而且所有人都只知他被一个琵琶女看上了,紧追不舍。却不知道那人实际是北狄派来的刺客,不依不饶地追了八里路,势必要取他性命。
这令他本就不怎么好听的名声雪上加霜。
谢琢默然。
陆骁又道:“这次多亏了谢侍读帮忙演这出戏,报了我一箭之仇,等回了洛京,请你喝酒?”
“谢侯爷盛情,”谢琢轻轻咳了两声,脸色在火光下显得苍白似玉,“只是大夫叮嘱万不可饮酒,翰林院积攒的事务也很繁杂,想来接下来大半个月都脱不开身。”
陆骁听明白了。
这一遭本就是碰巧遇见,戏也演完了,今夜过后,都当没见过对方便是。
四个字概括——“离我远点”。
陆骁回答:“那真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