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卷48、换一门课(毕)(2 / 2)
婉兮顿了顿,抬眸望了望永璂。
“不如这样儿,那这会子就叫十二阿哥单独再将永璇和永瑆方才说过的话儿,与皇太后说一遍就是了。总归是孩子,补上了,心意就依旧还是齐全的,咱们当长辈的,便也不必再计较了。”
皇太后便也叹了口气,垂首对永璂说,“你令娘娘说的,是这个理儿。永璂啊,你这便单独与玛母再说一遍就是了,别这么梗着脖子瞪着眼睛的了,才多大点儿的孩子,这样儿可不好看。”
舒妃便也是轻哼一声儿,“这样儿也行,只要十二阿哥将该说的都说了,他自己心下舒坦了,主子娘娘便也不怪罪我们永瑆了,那自然是皆大欢喜,我倒是第一个儿再不说什么的了。”
那拉氏无奈,冲永璂使了个眼色,叫永璂说了就算了。
可是永璂却还是跪在那儿,梗着脖子红着脸,半晌还出不来声儿。众人便不由得都朝永璂看过来。
永璂终究是此时在世的,唯一的嫡子啊。以皇上早年的心愿,储君大位必定是嫡子承继的,这就是大清未来的主子,谁能对他不寄予厚望呢?
便连那拉氏也有些急了,轻声问塔娜,“……怎么回事儿,他怎么还拧上了?”
永璂在众目睽睽之下,越发尴尬起来,不肯张口不说,反倒索性便撑起腿,站了起来。
“我不说!”
在畔与几位婶母说了半天话的皇帝,这会子终于走回来,扬声呵斥,“永璂,别忘了这是什么场合!为何不说?”
永璂一张脸此时全然已经红透,他回头含恨盯住永璇和永瑆,“他们两个故意害我!他们两个方才说的那些话,我都没学过,根本就不会说!”
永瑆也没被永璂给盯怕了,反而笑了起来,“哎哟,十二弟。这几句话去年就教过了,都一年了,你怎么还没学会?便是师傅罚写,我和八哥替你写,都写过十来遍了!”
话说到这儿,那拉氏心下才是轰然一个炸雷。
皇帝不由得长眸眯起,盯住了永璂,“什么?去年的课程,你今年还没学会?师傅罚写,你还叫两个哥哥去代替你写?你哪儿来的这么大的胆子?”
皇太后也是皱眉,伸手去拉永璂的手,“小十二啊,你当真做过这样的事儿去?”
永璂终究是个孩子,这会子已经急了,霍地甩开皇太后的手,冲着皇帝跺着脚喊,“总之,我就是不会!那混账高丽话,我是怎么都学不会的。我不要学了!”
皇帝额头,青筋都已然暴起。
那拉氏终于慌了,连忙起身上前,拉住永璂,藏在自己身后,朝皇帝尴尬地笑,“皇上……这学文字的事儿,总归不是用功努力就能学会的,也得需要缘法是不是?小十二他努力了,妾身愿意为孩子作保,他真的是用尽了心力了。”
“可是高丽话总归不是咱们清话,平常用的机会也少,他也难免今儿学了明儿就忘了,是不是?皇上,小十二终究还小,皇上便别与他计较这个了。他总归,旁的主课都没落下过,咱们满洲传统的弓马骑射样样精通,便是清话、蒙古话和汉话,他也都不含糊……皇上,就念在他年纪还小,您就……”
皇帝冷笑一声儿,“再过一个月,他就十岁了。十岁若是还小,你还想叫他什么时候儿才知道长进去,嗯?”
婉兮垂首静静听着,这才缓缓道,“皇上别着急,妾身倒是觉着主子娘娘说的话,也有理。文字一事,果然也是需要缘法的,别说是旗下语言,便是主业的满话和汉话,如今前朝后宫倒是也有人尚且掌握并不娴熟。更何况永璂还是个孩子呢,便是大人也有不会的。”
那拉氏登时不快地眯眼,“令贵妃,你又想说谁?”
婉兮缓缓抬眸,静静一笑,“主子娘娘误会了,妾身是说自己呢。奴才是旗下人,便是会听会说满语,可是写起来有时候儿还是有些字不会写的。”
那拉氏这才哑口无言。
婉兮柔柔转头,望住皇帝,“既然永璂与高丽话之间的缘法差了那么一点,那倒不必继续为难他了。妾身倒是觉着,不如叫上书房的师傅们,再为永璂换一门旁的旗下语言就是了。”
“总归皇子皇孙们,有擅长高丽话的,也要有擅长其他话的,如此才是莲开并蒂,四海归一去。皇上说呢?”
皇帝扬了扬眉,倒是点了点头。
婉兮这才轻笑偏首,望住那拉氏,“旗下话里,妾身倒是觉着,鄂罗斯话、西番话更艰难些,比高丽话还难学呢。再想想今年的这年份,妾身倒是有个提议——不如,就叫永璂该学回部的话吧?如此一来,待得每年回部的年班伯克进京觐见,永璂以嫡皇子之尊,也方便陪着皇上见他们,也表我朝廷的诚意了,可好?”
那拉氏登时两眼圆睁,眼珠儿都快凸出眼眶一般。
皇帝倒是含笑点头,“令贵妃这个想法倒是好。从前朕就担心,和贵人随皇后居住,语言不通,皇后总是没办法理解和贵人的习俗。若永璂学会了回部的话,从中替皇后与和贵人通译,自然也能叫皇后与和贵人更加和睦相处。”
“这便是翊坤宫之福,也是后宫之福了。就这么办吧。高云从啊,记下来,传旨给上书房总师傅,叫他们这就安排,明儿的课就换!”
夜幕轻垂,寿宴已散。
婉兮早交代了玉蕤,叫玉蕤带着几个妈妈里,带着小十五先回了宫去。
婉兮不慌不忙穿上披风,捧了手炉,这才朝重华宫外走去。
另一旁偏殿里,舒妃也已经将大衣裳穿戴好了,缓缓走出来,却是坚定地走向了婉兮。
婉兮含笑迎住舒妃,“你先回去歇着吧。承乾宫在东六宫,怎么都能绕得开;我永寿宫却与翊坤宫南北挨着,我总是要面对她的。”
舒妃轻哼一声,“我就是知道她必定在半路等着你,与你算账,我这才必定要陪你一起去。”
舒妃说着长松了一口气,含笑抬眸望向夜空,“一想到从明天起,永璂要每日都学回部的话,每时每刻抽筋拔骨;而皇后更为了此事而恼得嘴歪眼斜……从此以后,他们母子便再没机会为了高丽话而作践我的永瑆,再也不能叫永瑆替他罚写罚站了,我就欢喜得什么都愿意了!”
瞧着舒妃如此,婉兮也是高兴,这便伸手拉住舒妃的手,“你说得对,能护住咱们的孩子,叫他们不再吃亏,那咱们就自然什么都豁得出去了。走,咱们去见她,看她还能怎样。”
暖轿刚经过翊坤宫,前头就是永寿宫了。便在宫墙夹道里,只听一声阴冷的吆喝,“令贵妃主子,奴才在这儿恭候多时了。”
这嗓音一听就是翊坤宫的总管太监周德禄。
婉兮吩咐落轿,周德禄上前打千儿跪倒,“回令贵妃主子,皇后主子有旨,若见令贵妃回来了,便请到翊坤宫回话儿。”
婉兮淡淡一笑,“知道了。”
那周德禄没想到舒妃也来了,便起身上前拦住,“对不住了舒妃主子,皇后主子只传令贵妃主子一人儿,没传舒妃主子。奴才可不敢随便放舒妃主子进门儿。奴才还求舒妃主子,别难为奴才们。”
婉兮回眸,“你先回去吧,放心。”
舒妃却是一声儿冷笑,盯住周德禄,“我今儿还非要进去了,你能拿我怎样?你若是个聪明的,这会子赶紧撒腿跑进去,跟主子娘娘通禀一声儿,就说我来求见。”
“若你这会子还不去通禀,非要拦着我,我这就先赏你一顿鞭子!”
周德禄眉头一皱,却还是不肯松手,“舒妃主子是主子,奴才是奴才,主子若要教训奴才,奴才只有直脖儿受着就是。只是,奴才是翊坤宫的奴才,舒妃主子却是承乾宫的妃主子,舒妃主子若要责罚奴才,总得有个说法儿,至少也得奴才的本主儿皇后娘娘知道了才行。舒妃主子说,是不是这个话儿?”
舒妃登时冷笑,“我谅你是个刚到翊坤宫没多久的!我来提醒你一声儿,这翊坤宫里的太监,从前都是我的奴才!若换成是他们,看还有几个胆子来我眼前说这样的话!”
婉兮心下也是轻叹一声儿,这便淡淡道,“太监是有宫分,侍奉的自是自己所在宫里的本主儿。可是皇上钦定的《宫中则例》,却是通用于整个宫里,用不着分什么翊坤宫还是承乾宫的;便是你的本主儿是皇后主子,皇上的旨意也用不着提前回明皇后娘娘了。”
周德禄一惊,忙回头望住婉兮,“令贵妃主子这是……?”
婉兮淡淡一笑,别开眼睛,“《宫中则例》定了规矩,太监与内廷主位回话,必得跪奏。可是周德禄,你此时非但敢站着与舒妃说话,更是伸手拦着舒妃,你便是,自己讨打!”
刘柱儿机灵,忙上前跪倒,“奴才这就去宫殿监回一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