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chapter05（2 / 2）
谈诉满腔的怒气不知道为什么看他这副样子又发不出来了，每次见不到林的时候就觉得自己能活撕了他，见到了又会产生一种微妙的情绪，似曾相识的，无可奈何的，交织在一起，酝酿出一种特殊而不该有的纵容来。
他不该对林有这么大的耐心，他所有的耐心都给了那个k-17的林最，不管是让他抓狂的还是充满依赖的。
谈诉闭了闭眼，撇除多余的情绪，不能因为长时间与林最的分离，对有所相似的人产生移情。
是的，移情，谈诉在第一军校的选修课讲过，人类的弱点之一在于情感丰富，故而移情也是军人需要警惕的其中一种，否则很容易就被敌对势力利用。
再睁眼的时候他仍然是那个铁血的军官。
林最不知为何松了口气，谈诉刚刚看他的眼神让他依稀回想起一些零散的模糊片段，一些按理说根本不可能出现的片段。
他拒绝这样的幻象。
两人都在对方不知道的情况下经过了一轮心理挣扎，表面却都毫无破绽。
沉默在蔓延，只有主控室的控制台偶尔发出运作时的轻微声响，提示太空陨石带的位置和即将到达的空间跳跃点。
“你……”林最率先打破了僵持的局面，却只说了一个字，主控室的空气就变得尖锐起来，仿佛刀子切割一般，把他模拟的肌肤表面都划出了口子来。
林最失笑，手指抹了抹脸上的伤口，“对付一个普通人使用精神力，上校就不怕被舆论谴责，联邦跟帝国可不一样，你在联邦生活这么多年总不会这点道理都不懂，我承认，是我欺骗在先，但要不这么说，上校怎么肯和我同去遗迹。”
“你胆子真的很大，”谈诉一步步走近，“因为习惯了这样？”
林最一时没有听懂，眼中蓝光一闪而逝，“什么意思？”
谈诉却似乎反而镇定了下来，空气中尖锐的气息也缓和了许多，“林先生，从你我见面的第一次开始，你几乎没有对我说过几句真话。”
林最哑然，居然有点破天荒的心虚，下巴略微低垂了点几乎看不出的幅度，“事出有因……”
谈诉说着话，人已经近在眼前，身上凛冽的气息也感知的更清楚，“如果你想和我合作，至少拿出最起码的诚意来。”
谈诉的语气奇迹般的不再那么咄咄逼人，表情也缓和的多，几乎有一点柔软的味道，“林先生，所有的陌生人一开始并不能对对方敞开心扉，你这样设计我，出于你的立场我能理解，毕竟你想做的事情十分危险也不能昭告天下，任何人都需要安全感，这样做无可厚非。”
这下林最真的惊讶了，谈诉刚刚明显很生气，却忽然改变了态度，没有上来就跟他干一架，居然还表示理解，天要下红雨了吗？
他不动声色，想看看谈诉葫芦里卖什么药，便顺着他的话回答，“上校这么说是同意了我之前的提议？”
谈诉微微皱眉，并不点头，“至少要让我知道前因后果，正如我刚刚所说，陌生人的接触开始不可能毫无保留，但事情总要进展，否则就是浪费时间，你应该试着多信任我一些，也多信任你自己的眼光一些。”
林最静静听他说完，518不甘寂寞道，“他说的很对啊。”
“你闭嘴。”
“哼！闭嘴就闭嘴。”
谈诉神色已经平静了，俊美而深邃的眉眼注视着林最，无论是谁都能从他的目光中读出真诚和可靠来，有些人天生就有这样的气质，同样的话说出口都仿佛比别人更可信些，也因此那些心高气傲的军人才会服从他。
林最这些年来不曾刻意去注意过谈诉，甚至可以说是回避的，但每次迫于任务匆匆接触都隐约有些感觉，谈诉在以一种可怕的速度成长，在他故意忽略的地方成长为一个强大而危险的男人，唯一还能找到当年少年的影子的地方，可能就在那份对年少婚约誓言的执着。
这个世界的人越来越浮躁，网络与科技的发达带来的不只是生活的改变，还有愈加随意的婚姻爱情观。
反正都能活这么久了，几百年都对着同一个人多无趣？
反正大家都是这么过的，我又何必忠贞不渝，这样的思想比比皆是，能够抵得住诱惑，守得住寂寞的人又有几个？
所以在很多人看来，谈诉有点傻，甚至有人说，平民出生的他在作秀，为的是博取别人的关注，凸显自己的与众不同，不然为什么谈诉从军七八年，他的伴侣从来不曾踏足首都星哪怕一次？
参军又不是坐牢，至于一次都不来探望，一天都不来相聚吗，那个伴侣恐怕早就遭了不测，被刻意隐瞒着吧。
林最撇开这些无关的想法，重新打量谈诉，对方依旧如刚刚一般注视自己，没有丝毫不耐烦，跟之前稍微撩拨就被激怒的样子判若两人，林最低笑一声，顺着他给的台阶下，“上校说得对，是我小人之心。”
谈诉便撤了精神力场对林最的挟制，“那么林先生，我们可以和平地商量一下关于这一次行程了？”
林最猜不透他的想法，干脆坦诚相告，“目的地是刚发现的二号神之遗迹，想必你已经知道了。”
“但我们明明说好是要去原能公司的总部。”谈诉显然不会被他带跑话题，步步紧逼，“我的妻子还在等我。”
林最神色沉了下来，“我不想听到你提妻子两个字。”
谈诉勾起嘴角，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可他就是我的伴侣，除非联邦的法律作废。”
“别忘了答应我的条件，很快你们就会解除婚姻关系，否则我真的会撕票。”林最轻哼一声，两手并指交错慢条斯理地做了个撕的动作。
就好像“林最”的性命握在他手中，如一张薄薄的纸，一撕就碎裂了。
谈诉笑容不改，“前提是我可以见到他。”
“当然，”林最回答，“你会的，顺路先去一下遗迹而已。”
谈话至此再度陷入僵局，谈诉要先见“林最”，而林最想先带他去遗迹，这个矛盾难以调和。
518的电子音在林最脑内响起，“你怎么不跟以前一样骗骗他，反正他那么好骗。”
林最默了一会，“没必要。”
语毕不等518回答，便再次对谈诉冷漠地开口，“上校不要忘了，人在我手里，话语权就在我这里，无谓的拒绝并没什么意义。”
谈诉与他对视几秒，竟然妥协了，“可以，就当做是我的诚意吧。”
林最丝毫没有惊讶的神情，目光中蓝芒微微闪动，“那么初次合作愉快。”
话音落下，顺手从旁边的桌上拿了瓶产自普洛兰星的著名梅果酒倒满两杯递了一杯给谈诉，看着对方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正准备也喝时，却被谈诉制止了。
谈诉的手腕刚劲有力，握住林最的胳膊坚定不容拒绝，“根据联邦宇宙航行管理条例，飞船驾驶者在航行期间不能饮酒。”
林最按了按额头，莞尔一笑，“好吧，这就当做是我的诚意。”
竟是把谈诉的话原样奉还。
谈诉从林最手中抢过杯子，仰头喝光，白皙的脖子上喉结略微滚动了几下，梅果酒便空了。
林最深深看了他一眼，遮掩去了目光中的侵略性。
518模拟人类咂嘴的声音，“各怀鬼胎。”
正巧诺特做完了治疗，大呼小叫地打开门冲进来，“老板，老板你不能上当！”
林最收起面对谈诉时轻松懒散的表情，“诺特，谁允许你进来的？”
诺特一时哑声，他刚刚气昏了头任凭米兰娜怎么拦都拦不住，这会看见林最霎时间清醒过来，再瞅瞅那个“冒牌货”跟自家老板分庭抗礼的架势，米兰娜劝阻的话猛然全都涌现，这才给发热的脑袋浇了盆水，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蠢事。
懊恼也来不及了，诺特一个急刹车，使劲扯了扯额头边垂下的一绺黄毛，“老板，我……我是来说遗迹的事的。对！就是遗迹！”
林最冷冷盯着他，“那你说吧，正好上校阁下在，也好对我们这次遗迹之行有个全面的了解。”
诺特目瞪口呆，他刚刚不过是随便找个借口，平时老板都懒得听他说，怎么这回一反常态了？
黄毛青年苦着脸，嗫嚅了一下清清嗓子开始集中精神放空思绪，“咳咳，这次我们要去的遗迹是新发现的神之遗迹——古兰特，根据这一年以来的探索成果，古兰特的遗迹矿石储量相当丰富，初步估计资源将是之前五国共同探索那个的一点八倍左右。”
谈诉神色微动，联邦并没有这个新的古兰特遗迹的消息，究竟是这些人弄错了，还是他们比联邦消息更快，又或者自己权限不够不知道这件事？
诺特神情越来越放空，似乎沉浸在另一个不为人知的世界，这时候就算有人对着他的脑门狠狠砸一下，他恐怕都不知道躲开，气质一下就沉稳了起来。
“在古兰特遗迹有三个入口，其中两个都是全封闭的，只有一个靠近星球类赤道位置的入口有可能进入……我们需要躲开联邦帝国和艾维尼亚的信号搜索区，信号盲点有七个，靠阿尔法07就能恰好避开信号搜索，卡在这几个盲点跳跃进入古兰特遗迹所在的荒星，进入遗迹后……”
说到这里诺特脸颊的肌肉忽然轻微抽动起来，林最见状使劲捶了他胸口一拳，把他从那种放空状态里砸了出来，诺特一口气喘出来被那拳的力道砸的后退了好几步，才心有余悸地擦了擦额头刚刚渗出的冷汗，“谢谢老板，又救了我一次。”
林最冷眼看他，“我记得告诉过你，没有我的允许不要随便使用这个能力。”
诺特心虚地低着头，眼珠子咕噜噜地转来转去。
因为诺特今天罪加一等，惩罚乘以三倍，估计在到达古兰特遗迹之前都没精力来找谈诉的麻烦了。
谈诉意味不明地问道，“他是预知者？”
林最漫不经心地点点下巴，冷硬的脸部弧度显得非常无情，“预知者真麻烦。”
要是那些国家的上层听到他这个回答估计会很无语，每一个预知者都是珍贵的资源，一个国家不会超过五十之数，诺特虽然看着极度不靠谱，但凭借刚刚的表现就足够跻身预知者的前列了，林最居然能找到一个未知的预知者为自己效力，还这么不当回事，简直有些暴殄天物的味道了。
谈诉什么都没问，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反倒是林最破天荒解释了一句，“既然要给你打造势力，当然要有些资本。”
而林最没说出口的是，你最大的资本就是我。
这话说出来当然过于狂傲，但却是再正确不过的事实，谈诉眼神复杂了一瞬，又归于平静。
他早已不会为了表面功夫产生什么迷惑了。
“林”要不顾自己的意愿“支持”自己，他恐怕弄错了什么。
谈诉的确需要权利，需要打入联邦的核心，仅仅一个上校的位置完全不能满足他的目的，不能让他光明正大地站到兄长的面前，对他宣布，你输了。
可谈诉也有自己的骄傲，他会靠自己，而不是依赖任何凭空掉下的馅饼。
馅饼有毒，吃下去，粉身碎骨。
林最浑身上下都弥漫着生人勿近的危险气息，这样一个男人，能狂傲地对他说当然要有些资本，资本是有了，祸根也必定会埋下，林不是甘于臣服，能情愿屈居人下的人，等他渗入自己势力，谁还能阻止他？
两个人是一样的骄傲，谈诉自己是这样，就更懂同类，林最的身上有同类的气息，他闻到了。
飞船平稳地行驶，经过这一大段的变故，以阿尔法07的速度已经到达了第一个空间跳跃点附近，那里有一个球形要塞，是首都星附近的补给站。
驾驶舱的光屏上能看到要塞银白的金属壳，透出森冷的气息，矗立在死寂的宇宙，许多飞船与它对接或者补给完毕离开，像一个巨大的蜂巢。
来来往往的飞船如同勤劳的工蜂，给它注入生命和活力。
谈诉从刚刚就留在了驾驶舱，但他怀疑这不是真正的驾驶舱，一般像阿尔法07这样大小的飞船，所需要的驾驶者起码要三个经验风度的，林却几乎不管飞船的操控就已经很奇怪了。
年轻的上校不动声色地记住了舱内的环境，盘算着制住林夺取控制权以交换人质的可能。
最后他还是放弃了，在林最的问题上，谈诉从来不会冒任何风险。
他情愿等一等，再等一等，忍一忍，再忍一忍。
确定了林最的安全，才可以放开手脚。
正在此时。
“准备好了吗上校阁下？”林最屈指敲了敲控制台边缘，嘴边是一成不变的模拟微笑，“从这个地方开始，我们就是一体的了。”
518悄悄冒出来，“任务启动，是否确定计时开始？”
林最突兀地闭上眼，脑内向518传达，“开始吧。”
这句话里也不知有几分不甘和愤怒。
518毫无所觉，“任务计时开始，时效最长为十年，请宿主加油。”
任务内容：帮助谈诉夺取联邦最高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