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卷五十七 提前离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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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手乱画出来的酒铺里的酒客,对着盛有寡酒的小酒杯大发牢骚,在一起蹙眉低语。除了家什和武器,任何东西都显得不景气;但是,刀具商的刀斧刃利锋亮,铁匠的锤子结实沉重,枪械匠的枪杆杀气腾腾。拐角的石头路面,到处是泥坑水洼,根本没有人行便道,都是径直对着各家门口。流水沟为了弥补这种不便,直通到街心——不过是在它真流水的时候,这得是暴雨过后,此时它就像莫名其妙地抽起风来似地,一股一股涌进各家屋子里。从条条长街的一头到另外一头,每隔很远,有一盏粗陋的街灯,用绳子和滑轮吊着;到了晚上,点灯的人把这些灯放下,点着,再把它们吊上去,一束微弱的灯光就在头上半死不活地摇来晃去,仿佛是在海上。它们确实是在海上,而那只船和全体船员正面临风暴的危险。
那一带这些褴褛憔悴的吓鸟草人无精打采、饥饿难挨,看着点灯的人已经看了那么长时间,总有一天他们会看着看着想起了要改进他的点灯方法,用那些绳子和滑车把许多人吊起来,好把他们那暗无天日的生活照亮。但是现在这一天还没有到。每一阵掠过法兰西的风虽然把这些草人的破衣烂衫吹得翻飞抖动,也是枉然,因为歌喉宛转、羽毛丰美的鸟儿并不听从警戒和教训。
这家酒铺设在街拐角上。外表比大多数别家酒铺都像样,等级也高些,酒铺老板早就站在门外,穿着黄背心,绿马裤,看着大家争先恐后争着喝那些洒出来的酒。“这不是我的事儿,”他最后耸了耸肩膀说。“这是市场的人弄的。让他们再送一桶来。”
他的目光突然碰上了正在那儿涂写戏语的那个爱开玩笑的大汉,就隔着马路叫他:
“喂,我说加斯帕,你在那儿干吗?”
那家伙意味深长地指着他的玩笑话,像他们那一伙人常有的那样。玩笑没开到点子上,而且彻底失败了,这也像他们那一伙人开玩笑常有的那样。
“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打算进疯人院?”酒铺老板说着,穿过了马路,特意抓起一把泥糊在这个开玩笑写下的字上,把它涂掉。“你干吗在当街写字?难道——你告诉我——难道就没有别的地方好写这种字了?”
他在这样规劝当中,用那只干净的手在爱开玩笑的人心口上点了点(也许是无心,也许是有意),爱开玩笑的人用自己的手拍了拍这只手,轻轻巧巧地往上一跳,用一个滑稽的舞蹈动作落了下来,就把一只染脏了的鞋从脚上甩到手里,伸了出来。在那种情况下,看得出来此人特别会开恶作剧式的玩笑,但还不能算是凶狠恶劣的玩笑。
“穿上,穿上,”那一位说。“打酒,打酒,就在那儿喝干。”他这样劝说着,把自己的脏手在爱开玩笑的人穿的那样一件上衣上擦干净。他完全是故意这样做的,因为这手是由于这个人的缘故才弄脏的;后来他又穿过马路,进入酒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