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普朗克（14）小修+捉虫（2 / 2）
他靠得极近，近得看见薛临眼眸中细微神色的流动，如同冰下丝丝缕缕的泉水。阮新忽然意识到……薛临在犹豫？
“所以我们在更早之前，就已经见过了。”他笃定。
薛临垂下眼，微微一笑：“是的。”
果然！
阮新急急追问：“那为什么我不记得？为什么不告诉我？为——”
“——阮新先生，请您准备了。薛临先生，您可以准备入座了。”此时，突然外头传来迎宾人的传唤。
一个“准备”听得阮新心脏狂跳几下，赶忙偏头道：“好的，谢谢您。”
他回过头，睁大眼睛凝视薛临，好像一定要在这一刻得到答案。
“或许是你不想记得我。”薛临一边系着，一边低低道，“但我一直记得你。”
但我一直记得你。
阮新的心跳怦怦，到此刻紧张都不再紧张了，竟然笑了出来：“你对我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我会不想记得你。”
薛临挑眉：“阮先生认为我会对你做坏事？”
这话听起来有点怪，但是——
阮新眉眼弯弯，微微偏头，望着薛临：“谢谢你。”
他咽了咽，又低低地，重复了一次：“谢谢你。”
如果，没有薛临。如果万事万物，都有另外的选择，他或许依旧获得普朗克奖，或许依旧做出传送枪。
仔细想来，自从薛临出现，他的世界里，有一项数据忽然上涨。
——快乐。
对薛临无语的快乐，想吐槽的快乐，被他气到的快乐，和他一起冒险的快乐，收到花的快乐，以及，送他花的快乐。
他感觉自己就像古代话本里的书生，某天恰巧救了一条白蛇。白蛇化作人形，来找不明所以的书生报恩。
阮新说：“不论如何，我能遇见你，就是很幸——”
话没说完。
——一根手指轻轻按在他的唇前，冰冰凉凉，把字句都堵住了。
薛临黑眸低垂，脸上神色莫辨，喉结滚动。
下一秒，他忽然后退一步，偏过头看向门口，哑声道：“阮先生要是再这样，我可就不能保证不做了。”
阮新蹙眉：“？”
保证不做……什么？？
——阮先生认为我会对你做坏事？
回忆里，这句话轰隆隆炸开阮新的脑袋。
“薛临？”阮新气得哽住，“——你！”
薛临笑起来：“我还没做呢，阮先生不要激动。”
这也太无耻了？！
阮新双唇微张，不可置信地瞪着薛临。
他发誓，要不是现在准备上台领奖，他真的很想……打薛临一下。
“好了，今天还要领奖，不生气了。”薛临笑着哄道。
他话音一落，远处便鼓乐齐鸣，庄严肃穆，回荡在宫殿中。
似是有无数人齐声高歌，曲调昂扬，直上天穹。
门口，一位优雅的王室侍从传唤道：“阮先生，时间到了，请您跟我们来。”
“好的。”阮新赶忙捋平袖摆，朝门口走去。
他迈出两步，又蓦然回首。
金碧奢华的宫殿，精美的彩绘琉璃窗前，夕阳辉煌，笼罩在薛临的侧脸。他微微一笑。
仿佛时间永恒凝固在此刻。
“去吧。不用紧张。”
——因为你，注定加冕这无上荣光。
万千道悠扬的曲调汇成恢弘的乐章，七十二盏吊灯折射出不可思议的锋芒。
他一步步向前走，路经两侧怒放的鲜花。
他登上台，在万众瞩目中，在盛大威严的庆典里，落座于女王左下。
台上，米勒博士庄严的声音传来：
“我谨代表普朗克奖委员会，普朗克奖基金会，为第六十九位获奖者先前蒙受的冤屈致以最深沉的歉意。”
“同时，我将正式宣布，祝贺阮新先生再次荣获普朗克奖！”
“请您上前接受女王亲自授予的普朗克奖章！”
刹那间全场起立，掌声浩浩如雷鸣。这一幕透过镜头，抵达全世界每一个角落，这一刻穿越时间，在人类历史长河中刻下不可抹去的节点。
阮新起身，从典雅庄重的女王手中接过奖章和证书，他行礼，女王亦向他回礼。
在期盼的视线里，阮新缓缓登上演讲台，微微鞠躬：“感谢大家。”
交响乐和掌声应声停止。
阮新依次感谢了普朗克委员会，感谢了米勒博士和李教授，感谢了李沙、苗妙和白裘……
他感谢了自己的父亲，阮博鸿。
然后，他说：
“如果纵观人类历史，我不过是恰巧登顶的攀岩客。站在无数先贤与伟人垒起的山巅之上，我看见远方更有崇山峻岭，正待我前行。”
“因此，这绝非属于我的荣耀，这是全体物理学界的荣耀，更是人类自仰望星空开始，每一位渴望探索世界奥秘的人，每一位付出生命坚持真理的人，每一位默默无闻刻苦钻研的人，应得的荣耀。”
——掌声轰然！
在演讲台旁，米勒博士翘起的两撇胡须掩饰不住他的激动：“阮新先生，据我所知，您的才智足以在许多领域大放光彩，可为何您偏偏选择了物理呢？”
满堂掌声停息。
阮新向米勒博士颔首。
站在台上，环视全场，所有专注听他致辞的观众，正翘首以待。
这一刻，他从未感到世界这般真实。
仿佛还是昨天，父亲问年仅十岁的他。
——阮新，为何选择物理？
数学太抽象，化学太善变……难道物理就不抽象，就不善变？
但他喜欢物理，如同喜欢清晨窗外的阳光，盛夏午后的热风，夜幕中的群星，春天里的绿枝，冬日下的暴雪，擦肩而过的小孩。
世上最美好的事，何处不是物理？
但是为何选择物理？
不仅仅米勒博士问他。他的父亲问他，他的老师问他，在学校里，在车祸后，在肺癌时，在穷困潦倒，在舍生忘死的那一刻他扪心自问：为何选择物理？
和十岁那年的答案一样，此生也不会有半分更改。
阮新笑着回答：
“爱世间万物，更爱万物穿行的轨迹。”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忙，休息一天QvQ，我们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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