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圣子（三）（2 / 2）
“我死后，你再选一个真正有能力的圣子，好不好？”
“你们一起……守护好这片土地啊……”
“至于我……你还是不要再想起了……”
时景歌顿了顿，苦笑一声，声音更轻了。
“我这么让人恶心的存在……你怕是也不想记起来吧……”
“对不起，圣灵兽，给你带来那么多痛苦……”
“我真的没有办法……对不起……”
那个时候，圣灵兽整个都僵硬了。
时景歌想要做什么？他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叫他死后，它再选一个圣子？它可是他的伴生灵兽，他死了，它怎么还能活下来？
伴生灵兽和自己的契约人是共享生命的！
就在圣灵兽脑子里?一团乱麻的时候，它感到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自己绒毛上面。
是一滴水。
不——！
是一滴泪——是时景歌的泪！
圣灵兽根本无法形容那个时候它自己的心情和反应。
那一刻，它的大脑就像炸了一样，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它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每一个反应！
然后，它能听见时景歌快速而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他的闷哼声。
很快，房间里安静下来，圣灵兽保持了自己前所未有的冷静，明明都快要炸了，也没敢睁开眼睛，只是翻个身，装作睡得更香的样子。
然后，时景歌似乎是松了口气，用枕头砸到它身上。
它又翻了个身，继续睡，时景歌定?定?地看着它，然后将它砸醒，声色俱厉地让它滚出去。
就像之前每一次无缘无故地发脾气一样。
只是，时景歌是背对着它，圣灵兽没有?看到他的表情。
被赶出去之后，刚刚时景歌的话?在它脑海中徘徊，它渐渐地将这些信息全部汇总在一起，整理出了一条让它颤/抖落泪的“线”。
时景歌找到了解除契约的办法，也找到了修复结界裂缝的办法，只是，他做不到恢复结界，所以，便认为自己无能。
他认为自己这个圣子做的不合格，认为它选中了他是浪费它的天赋，所以他想要它重新选择一个能力出众的圣子。
那时景歌这个前圣子该怎么办？
当然不能存在了。
不仅不能存在，还要在他死前，榨干他最后一点价值。
他要胡作非为，要做尽坏事，要让大家都讨厌他反感他，要让所有?人觉得他配不上圣灵兽，这样才能为圣灵兽重新选择圣子铺路。
他欺负它、伤害它，只是让它以后，能够放下他，重新选择契约人。
而他又知道了让结界裂缝变小的办法，是他的血，但应该不是一般的血，总之，伤害性极强，这样，他也算是完成了他圣子的使命，付出一切去保护这片土地。
他怎么可以这样——
这么算计他、伤害他、榨干他每一分利用价值的，恰好就是他自己！
他怎么可以对自己那么狠！
圣灵兽匍匐在地上，痛哭失声。
在它还天真懵懂，因为没有?饭吃而委屈愤怒的时候，时景歌就已经开始策划自己的死亡了吗？
它也曾想要自己死亡，为了修复结界裂缝。
但是那完全是它懵懵懂懂的念头，就像小孩子玩闹一样。
但是时景歌不一样，他是实实在在地策划了一系列的过程，然后从头开始实施，一点破绽都没有?露出来，那么冷静地策划着让自己身败名裂之后死亡！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做！
那个时候时景歌才多么大？
在时景歌冷静策划自己的死亡时，它这个伴生灵兽在做什么？
它在无忧无虑！它在幸福快乐！
它何?曾帮过时景歌一星半点？它何?曾给过他信任和理解？
它总是觉得时景歌不好，不像其他人一样信任自己的伴生灵兽，自己和他不够亲密，以至于自己总是羡慕其他人和他们的伴生灵兽。
而现在，它才发现，时景歌那么好那么好，尤其是对它。
真正不好的那个，是它才对。
是它。
它不允许时景歌这么策划。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光明神不会抛弃他们的。
其他的光明系灵兽，也一定?会选择它们的契约人的。
它的契约人，就是时景歌，是它选择了时景歌，也是时景歌选择了它。
不能改——绝对不允许改变！
它得想个办法，揭露这一切。
不能让时景歌就这样……就这样结束了。
人多力量大，可能还有?许多时景歌不知道的事情呢？
万一、万一能有别的办法呢？
微风轻柔地吹过它的绒毛，那是圣灵兽第一次觉得，原来风，也可以这么冷。
冷得它想要发抖，想要痛哭。
但是它不能。
时景歌那么早就成熟起来了，作为它的伴生灵兽，它不能再这么任性下去了。
它要成熟。
第二天，就是祈神大典了。
祈神大典一共分为三个阶段，每个阶段为七天，一共二十一天。
这二十一天，并不是相连的。
第一个阶段，七天，然后修整七天，进入第二个阶段；
第二个阶段，七天，然后修整十四天，才进入第三个阶段。
所以每个阶段之中，时景歌是有可操作空间的。
时景歌其实并不相信光明神还存在着，因为在上一届圣子决定赴死构建结界之前，曾经举办过好几次祈神大典，但是没有?任何回应，最终才选择构建结界。
换言之就是，要是光明神想管，早就管了，不必到今天这个地步。
当然，最重要的是，时景歌比谁都清楚，那个结界裂缝是怎么修复的。
但是光明神是这里?的信仰、是他们绝境的希望，没有必要去揭穿这一点。
更何况，你怎么知道，人家心里?有?没有数呢？
只是没有?别的办法罢了。
因为不是在圣殿，许多东西都没有?，所以祈神大典的仪式，也只能相对简陋一些了。
时景歌和圣灵兽走在队伍的最前端，他嘴里念着冗长的请神语，周围所有?人神情肃穆，除了队伍中的人之外，其他所有?人都要行大礼，祈求着神的庇护。
而每有几个段落，时景歌需要停下来，然后领着队伍里?的所有?人一齐高?呼，然后向着太阳的方向行礼，包括所有?的光明系伴生灵兽，也需要引吭高歌，与请神语穿插在一起，形成一道美.妙的乐章。
而圣灵兽，则不时注意时景歌，在时景歌闭眼的那一刹那，用尾巴将前路的石子等等全部扫出去，怕时景歌不小心伤了脚。
而它能做的，竟然就只有这么多。
……更难过了。
时景歌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声音也低沉起来，圣灵兽抬头一看，果?然看到时景歌额角细密的汗珠。
……这得多疼啊。
圣灵兽垂下头，放出自己的光明之力，希望可以缓解时景歌的疼痛。
为了不被发现，它还控制自己的光明之力飘向远方，再从远方飘回时景歌身边。
时景歌有?些困惑，但到底没发现什么，只是眼底闪过一丝狂喜。
他的步子，又变快了一些。
……他不会认为，这是光明神的恩赐吧？
圣灵兽咬了咬牙。
……那万一最后光明神没有任何反应，他得多失望啊？会不会又把罪过揽到自己身上，认为是光明神不喜他，所以才不庇佑他们？
圣灵兽总觉得，按照时景歌的固执，肯定会这么想。
该怎么办？
要不自己也去结界那边看看，万一自己的血，也能让结界修复呢？
祈神大典本来是有一个很复杂的游街过程的，为了让光明神看到大家有多么的虔诚，但是在结界处，本身就没有?多少人，游不了，就弄个简单版的，也就算了。
这样的话?，第一天就会多出来很多时间，之前经过讨论，最后决定进入神庙，由圣子带领长老们为光明神祷告。
神庙中一片寂静，每个人都跪在地上，虔诚地向光明神祈祷。
圣灵兽听到旁边时景歌渐渐变得细弱的呼吸声，心底一片酸涩。
它第一次觉得，这个祈神大典，那么折磨人。
最可怕的是，这才是第一天。
第一天，第二天，结界裂缝没有任何改变，大家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心存希望的，毕竟没有变得更坏，不是吗？
第三天，第四天，依然没有?任何变化，士气渐渐变得消沉。
第七天结束，祈神大典第一段结束，而结界裂缝，还是没有?什么变化。
长老们心里?也清楚，八成是没可能了，但是又带着一点小小的希望，万一呢？
时景歌也渐渐失望下来。
第七天结束，回来的时候，圣灵兽就见到时景歌躺在被子里?发呆。
圣灵兽化成幼生形态，跳过去想要安慰一下时景歌，时景歌下意识地抬起手来，但是转眼间，他就反应过来，一脚将它踹了下去。
“这么没规矩？”
“行，这两天你也不用吃饭了，给我好好反省！”
说着，时景歌还砸了个毛毯过来，圣灵兽顶着毛毯，小声地叫了叫。
时景歌抬手砸了个杯子过来，“滚！”
杯子砸在圣灵兽旁边，碎片有?的溅到毛毯上，却没有?伤到它。
这个时候，圣灵兽才知道为什么时景歌先要扔个毛毯过来。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
时景歌闭上了眼睛，似乎已经睡了。
二长老从窗台路过，看到时景歌睡了，静静地在窗台站了好一会儿，直到有人叫他，他才离开。
只是步子，格外缓慢。
圣灵兽没有?睡。
它有?预感，时景歌今天晚上，一定?不会就这么睡过去的。
圣灵兽闭着眼睛，装出一副熟睡的模样，每每真的困了，便想那天自己推理出来的东西，每每想起，都难受得很，再也没有一点睡意。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圣灵兽终于听到了动静。
就如同那天晚上一样，时景歌缓缓从床上下来，然后站在它身边，看了一会儿，摸了摸它的角，似乎是笑了一下，然后毅然决然地走了。
圣灵兽缓缓地爬起来，那一瞬间，它脑海中有?了一个念头。
得通知其他人。
要让其他人也知道这件事。
但是不能闹出太大的动静，不能让时景歌发现。
该怎么办呢？
也是巧，圣灵兽刚出来的时候，二长老也出来了。
他实在是睡不着，想去看看结界，结果?正巧看到圣灵兽。
二长老想要行礼，被圣灵兽拦住了，圣灵兽指了指前方，示意二长老跟着。
二长老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他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动作也变得很轻很慢。
圣灵兽化为了幼生形态，然后一只爪子抵在嘴唇处，示意二长老不要发出声音。
二长老点头。
圣灵兽又指了指树干，然后张开翅膀，飞到树干上。
二长老点了点头，也用了力量，将自己送到树干上。
圣灵兽很满意，示意二长老跟过来。
一人一兽，小心翼翼地上前，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直到一人一兽可以看到时景歌了，才找了一棵枝繁叶茂的树，一起飞了上去。
这一次圣灵兽选择的树木，比上一次还要靠前，所以二长老也能看清时景歌，他们甚至还能听到时景歌的声音，虽然有点模糊。
时景歌的声音，实在是太微弱了些。
“因为我是圣子，由我主持祈神大典，所以，才没有任何回应吗……”
“我本来以为……”
“算了，”时景歌苦笑一声，将手抵在结界裂缝上，“大家还有?希望，还有?信仰，我不能因为我，让大家丧失了这份希望……”
“本来以为……还能多休息一段时间的……”
“我得撑下去……”
“圣灵兽那个傻子……还没有选到合适的契约人呢……”
“希望……神灵可以保护……保护他们……”
他的嘴角渐渐出现血迹，然后在圣灵兽和二长老的目光之下，时景歌张口喷出一口血来！
然后，他将唇角的血一一抹了下来，涂在结界裂缝上。
“别……别浪费了……”
他慢慢地倒了下来，连周围的一切都看不清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周围多了许多的雾气。
那些雾气，让他熟悉，让他难过。
他从不喜欢示弱。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雾气，让他觉得安全。
……连是不是真的雾气都不知道，还安全呢。
他苦笑一声，疼痛逼得他又涌出一口血，他踉跄地站了起来，将那些血抹在结界裂缝上。
然后他仰起头来，像一个受尽委屈却无处哭诉的孩子，喃喃道：“我疼……”
“好疼啊……”
有?泪，在他眼角滑下。
空气中突然响起阵阵风声，二长老愣愣地看着这一切，大脑嗡嗡作响。
这是……这是……
……结界裂缝，是圣子修复的！
时景歌缓缓地往下沉。
但是他并没有?砸下去，仿佛有?什么，把他接住了。
他想要闭上眼睛，想要就此沉睡下去，但是不能。
他不能这么做。
“让我……让我回去……”
“不能……不能被发现……”
哪怕站不起来，哪怕痛得要死，他也要回去。
……绝不能被发现。
这是他带给大家的希望。
也是他这个无能的圣子，唯一可以做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雾气代表谁大家应该都清楚吧hhhh
雾气：你痛关我毛事？
雾气：还真关我事。
今天所有小可爱依然有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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