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2 / 2)
“只要月亮不从天上消失,他看不见我们,但法术袭来时记得避开,这层光无法隔绝攻击。”苏耳有些疲倦地托举着镜子,白玉镜面内开始涌出红色,仿佛浓墨入水,时而聚起时而四散。
“结界的威力有那么小吗?”钱亦尘疑惑,这种程度的防护,他现在画张符咒都能做到,可惜没带上工具。
“镜子只是把月光反射走而已,不管灵识还是肉眼都无法感觉到里面的人。毕竟没有法术波动,连气息也一并中断,在无光的情况下更不可能被双眼察觉。”苏耳严肃地捧着太阴镜避开战场,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真没想到,邪道的法器都用上光学定律了,人眼能看到东西,是因为光线反射什么的。
不对,光线如果全部折射,那么结界内的人也应该看不见外面才对。
钱亦尘一瞬间想起了八百年没用过的物理知识,由衷的认为自己脑袋抽风了。
——他都来到这个世界了,还纠结什么科学设定啊!
空中属于妖兽的厮杀仍在继续,能看到黑雾中时不时有火一样热烈的赤色闪过。
“嗷呜……”
赤炣发出吃痛的低呼,从天上坠落,压塌了一片房屋,掀起灰尘残雪,抖抖毛发又冲上天际。
只论战斗经验,贺兰玖或许赢不了活过几千年的老妖怪,毕竟在之前,他使用兽身原形的次数都寥寥无几。
但再次闯入黑雾后,贺兰玖的攻击竟然有效了许多!
不,或者说,歪打正着的攻击开始多了。
他依赖的只有狐火和利爪,不像蓝终脑海中记载着千般法术,可是每一次狐火烧起来,都能精准命中被黑雾遮掩的敌人。
……怎么回事,这种巧合也太多了吧。
钱亦尘觉得疑惑,环视周围时才发现无声无息的多处一人。
雪已经下了有几天,早不复当初洁白的样子,更接近浅浅的灰,所以那个烟色的身影在天地间并不明显。
是凤五。
五色凤凰纹点缀在烟色长袍上,绣工一流不显俗气,精致又风雅。
他茫然地在废墟间需找,自言自语一句后,开始咳嗽。
“我看到你了,苏耳。”
钱亦尘勉强通过唇形分辨出他说话的内容,心里一惊,赶忙拍了拍苏耳的肩膀:“言灵术,能让他看见结界里的东西吗?”
“什么?”全神贯注于战况的苏耳低头,余光扫过,竟然定定的与不远处的凤五对上视线!
就那一瞬间,月亮继续向中天移动,而他没能精准地对上角度,所以漏了一缕月光。
只是一瞬间,苏耳重新维持着结界,身影再次从天地间消失,却无法阻止凤五露出满意的笑容。
钱亦尘目瞪口呆。
——这就是金口玉言的威力,能够在一系列巧合下达到施术者最想要的结果?
几乎遮蔽半个天空的黑雾里,传来蓝终的声音:“道友,我们无冤无仇,你这样帮他可不好。”
数道锋利剑芒从黑雾中落下,直奔仰头的凤五而去!
“你打不到我的。”
简单一句话,让最近的一道剑芒贴着他侧脸而过,却连发丝都未切断半根。
蓝终在天上恨恨咬牙。
刚才明明能够诛灭凤家的家主,但赤炣突然咬住他掐诀的手,这才偏了一寸。
凤五笑容浅淡,无法轻易使用言灵的力量,却笃定道:“那个东西,是我的。”
“道友,你又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先别这么笃定。”蓝终忙里偷闲地和他套近乎,“我是为主人来取一样东西,拿了就走,绝不耽搁。”
“管你那么多,他的东西,全部都是我的!”凤五一字一句强调,面色更加枯萎苍白,“主人么?当心狡兔死走狗烹,你会被主人抛弃的。”
蓝终隐藏在雾气里,表情却难以自控的狰狞,强撑起笑意回敬道:“来而不往非礼也,那么让我也说一句吧——我看你,命不久矣!”
黑色扩散至大半个天空,渐渐染上月亮。
太阴镜的结界即刻失效,好在钱亦尘已经转移到较为安全的远处。
苏耳还一眨不眨地盯着天空,等待月光重新出现:“换个角度,我们去右边。”
“不行,凤五在那里。”钱亦尘摇头,“贺兰玖兽化后可以御风,我们骑在他背上离开。”
远处的赤红妖狐当然能理解他的计划,只是无法脱出战圈,而越往这边追赶,蓝终就咬得越紧。
妖狐的影子越来越近,而身后始终追着一股黑雾。
“——别想了,东西放在连我自己都找不到的地方。”苏耳故意对蓝终说得含糊,等待天上重新露出月亮,“小子。”
钱亦尘:“啊?叫我?”
“等你的相好过来,我用镜子反射的月光让追兵失明,抓住这个机会逃走。”
钱亦尘愈发紧张起来,掌心出汗,盯着贺兰玖不放。
只有一刹那的机会,不能错过。
蓝终也越来越近,质疑声清晰可闻:“若想藏东西,它就不可能在连你都不知道的地方。跟我回去,主人会亲自问你。”
黑雾凝成长长的手臂,向他抓来,末端似乎连接着另一个空间,充斥着庞大灵力让天空都微微扭曲。哪怕不用明说,都能让旁观者觉得被吞没后就再无可能出来。
看来蓝终已经到了破釜沉舟的地步,连这种法术都用出来。
“苏耳绝不会落在你手上!!”凤五的声音蓦地自下而上贯穿云霄,一口血狂涌而出。
钱亦尘被声音震住,脑海里蹿起电光,脚步却跟不上思维速度,竟然没能跃上赤炣的后背,在这种关键时刻滑了一跤!
赤红的毛发擦着鼻尖掠过,太阴镜反射的月光映入蓝终眼底。
犬妖闭目一瞬,那只黑爪捏住钱亦尘,立刻凝成漩涡状,消失在空中。
凤家的言灵,真是太他妈灵了。
……
窒息般的痛苦即将让胸膛炸裂,钱亦尘认定自己已经被扯进了真空里,空气拼命从肺里流失,大口喘息却什么都感受不到。
好在痛苦只有一瞬。
清新的味道涌入口中,钱亦尘终于缓过来,紧接着愤愤地跳起来。
“乌鸦嘴!乌鸦嘴!”
“——你说谁是乌鸦嘴?”
带着倦意的声音在耳旁响起,他才留意到身边有人。
“青青青丘!?”
“我也很纳闷,蓝终明明答应把我的骨头带回来,为什么却带来了一个人。”青丘百无聊赖的托着下巴,在玉椅上冲他比划一下,“还是说,我的骨头在你身上。”
钱亦尘急忙摇头:“不不不,我这儿所有零件都是原装的。”
青丘闷声笑起来:“哈哈……你好像比之前更有意思了,就喜欢这种见到我不会害怕的人。但世人要么见我外表可亲就起歹心,要么畏惧我如洪水猛兽……”
“洪水猛兽比你可怕多了。”钱亦尘实话实说。
青丘透亮的碧色瞳仁定定望过来:“那你为什么还敢反抗,想早点死吗?”
钱亦尘环视四周,努力思考自己处于哪个空间,没得出结论才崩溃地抱头:“……我也没反抗啊。”
“不对。”青丘从玉椅上站起来,拖着华丽的长裙靠近,“我每次和你对视,都能感觉到你在说……‘要想办法阻止她,不能屈服,一定要阻止她’……啊,真可怕。”
钱亦尘语塞:“我——”
青丘露出个端正的疑惑神情:“我一直想问,明明我什么坏事都没做,甚至还帮你找到了塑人泥,你为什么,要如此恨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