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1 / 2)
余鱼嘴还保持着能吞下一个鸡蛋的样子,不是将粉儿看到眼里拔不出来了,而是惊吓过度一时动弹不得。
眼前的姑娘……真不是姑娘了,可她还穿着小姑娘的粉纱衣裳,擦了淡粉色的胭脂,涂着艳粉色的口脂,似乎是特意为了衬她的名字。只是她那松松垮垮的皮肤,真的跟“粉”没有一文钱关系了,若她肤色黑,顶多看着滑稽可笑罢了,偏她长得还白得像墙皮,一白一粉,看着怪蛰眼渗人的。
这种上了年纪没了姿色的女人,或者自己金盆洗手,或者干上了老鸨的活,像粉儿这种这副模样还出来接客的,真是闻所未闻。
粉儿勾唇笑了一下,转身放下怀中抱的琴,走上去拍拍余鱼肩膀,“小姑娘见识短了。”
余鱼回过神来,“你怎么知道我是个女的?”
粉儿哈哈大笑,“这销金窟里头个个儿都是老油条,谁还看不出来您是个姑娘家?不过也就我这个爱长舌的说出来给人难堪罢了。”
余鱼喜欢直接了当的人,对她好奇起来,盯着那方琴道,“粉儿……姑娘,你琴弹得很好么?”
粉儿又哈哈笑道,“您就别再委屈自己叫我姑娘了,我自己听着都慎得慌,您也膈应不是!我娘家姓金,如不嫌弃,喊我一声老金,或者金姨娘都成啊!”
金粉,这名字挺特别的,还有那么一点好听,让人想到了繁世洒铅华,金粉出丽人。只是老金万万喊不得,金姨娘的话……她说娘家,又叫人喊她姨娘,却只字未提夫家,按说她有了袁老板这个女儿,不该再叫金姨娘的。
莫非袁老板是私生?
联想到她的身份,余鱼愈加笃定起来——又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她微微皱眉,为金粉和袁老板不平起来。
白玉楼看她神情就知道她又在替旁人打抱不平了,笑着接过话茬,“金姨娘的琴技可谓一绝,不听是天大的遗憾。”
金姨娘笑道,“白公子见笑了,多亏您这几日捧场又出手阔绰,我这个可怜的老琴妓才没有被饿死,您若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说来就是,不必再兜圈子,实话讲,您这些天给的银子,买这些陈年破烂事早够了。”
余鱼惊愕地看她一眼,听她接着道,“这些对你们也许还有点用处,但对我来说,就是一袋子腐朽的臭垃圾,你们不嫌臭,回收了还给钱,我怎么会不乐意呢?”
白玉楼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茶,“金姨娘想的通透,只是我等了这几天也不是白等。”
他若有似无地瞥了一眼隔壁,笑道:“您知道我想要听什么。”
金姨娘迟疑了一瞬,似乎有所顾忌,很快又恢复笑容道,“罢了,反正我已经这么讨人嫌,还活得好好的,估计再干一次缺德事儿也折不了多少寿。”
说完,她将琴取过来放平,“白公子带人过来听曲儿,我也得将前因后果讲清楚才是。”
二人你来我往地将话过了几个来回,余鱼似懂非懂,眼下金姨娘突然悠闲地抚起琴来,她有些着急,正想说先问正事,琴待会儿再听,听她弹唱道,“……豆蔻入花丛,回首已半生,年少不更事,错将真情付,日日盼君来,赎我脱苦海,郎君待我薄,我亦无怨声……”
金姨娘年过半百,声音却清亮,还和少女一般,余鱼很快被她的歌声和琴声所吸引,忘了自己要说的话。
而且,这唱词并无多少合辙押韵,倒像是想到哪说到哪,将一个女孩的一生用唱的方式娓娓道来,引人入胜。
余鱼本就喜欢听书,这种新颖的形式她还是头回听,不知不觉就听入了迷。
“幺儿年十一,盼将名分更,奈何郎心狠,弃她接娘钵。亏得仙女降,收我儿在身。姊妹情意笃,娘亦知感恩……”
余鱼原本撑着腮听得津津有味,渐渐地又听出些内里门道,抬眼看白玉楼,白玉楼只是一笑。
隔壁,袁老板听着隐隐约约的歌声,手中的茶杯不自觉握紧了。
梁文道看她模样十分悲戚,再次劝慰道,“袁老板可是有什么心事,不如说出来,我替你分析分析。”
袁老板摇头,“梁大人,您别对我这样好,我受不起,我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