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2 / 2)
耳边突然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怪声,怜怜抓得余鱼胳膊生疼:“你、你听没听到什么声音?是、是不是踩到了干草……”这时节哪有干草,余鱼安抚地拍拍她的手,握紧了剑,一边竖起耳朵听周围的动静,一边慢慢往前探路——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青云和汪小溪,两个大活人,怎么会连个招呼也不打,说没就没了?
周围的浓雾仿佛看不见底的漩涡,要把人吸进去才肯罢休,一眼望到头的路也许令人意兴阑珊,但永远望不到头的路却令人深深地恐惧。
二人小心翼翼地走了几步,余鱼手臂上骤然一紧,箍得她动不了,以为是怜怜又怕了,她习惯性地伸手去拍她:“没事,你抓紧我别分开,若是一会儿有……啊!”
她猛地抽出胳膊,接连倒退几步——手臂上哪是怜怜的手,分明是一条花纹鲜艳的大蛇,慌乱一瞥间,身子足有碗口那般粗!
而怜怜不知道什么时候竟也不见了!
耳边再度响起“嘶嘶”声,看来,先前就是这大蛇吐信发出的声音吓跑了马儿,余鱼仔细聆听,辨清它的方位,举剑毫不犹豫地刺了过去!
她对自己的耳力极有自信,但出乎意料,剑尖并没有如她想象中刺入皮肉的触感,反而碰到一个尖锐的物体后反弹,余鱼不解,手腕一转又要刺,被人从背后一拉:“喂——别乱扎,是我!”
余鱼呼吸稍定,见汪小溪好端端的站在面前,手里还握着把短刀,忙问:“青云大哥呢?”
“走散了。”汪小溪低声道,“跳梁的来了。”
余鱼明白过来,“怜怜被抓走了!”
人在眼皮子底下都能被掳走,她心中惊骇莫名——对方并不好对付。
“别担心,”汪小溪倒是很沉着:“进山之前我在怜怜身上洒了追踪粉。”
余鱼抬脚就要走:“快去追!”
“别急。”汪小溪拉住她。
余鱼皱眉,都什么时候了,怜怜随时会有危险,汪小溪怎么还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
汪小溪道:“有人冲着咱们来了。”
余鱼一愣,是背后指使那人嫌他们多管闲事,要把他们一并除去?
还没来得及问他,一只干枯的手忽然从雾里伸出来,直掏向汪小溪的胸口!
她眼疾手快地挥剑刺过去——明明刺中了,抽回的剑身却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血迹,只是上边挂了几节枯槁的藤蔓。
对方到底是什么人?这么邪门啊!余鱼喉咙发紧,刀枪棍棒她不怕,可眼下的情况明显超出了她的认知。
“这是幻术阵法,我听师父说过,操控的人应该就在附近。”
汪小溪似乎并不意外,甚至饶有兴味:“但是……”
“快躲开!”余鱼猛地大喊一声,一把扯过他,跳到就近的一棵大树上。
扑通!
重物跌落的声音。
二人往树下看,这时雾气稍微散去了一些,隐约可以看到下面一个大坑里似乎有巨大的活物正在扭动着身子。
汪小溪飞出短刀,精准地射在那怪物身上,余鱼这回听到了利刃刺入皮肉的声音,那东西垂死扭动了几下,终于一动不动了。
汪小溪迫不及待地跳下树,趴在坑边撅着屁股往里头张望,回头喊余鱼,声音里透着振奋:“是灵蛇!”
余鱼纳闷灵蛇为何会这么不禁打,跳下树走过去一看方明白,那蛇原本头部和身部就有多处血肉翻流,估计是正在被人追杀,已受了不轻的伤,又时运不济跌入废弃的陷阱,反被他们占了便宜坐收渔翁之利了。
追蛇的人应当就在附近——不过事情太过蹊跷,和施幻术的会是同一人么?
余鱼皱眉思忖。
汪小溪跳下大坑去取短刀,拾起刀利落地剜出蛇胆,血肉模糊地举着问余她:“见面分一半?”
余鱼正琢磨事儿,冷不丁看他在底下仰着头,手里头还血糊糊的,顿时吓了一跳,嫌弃地退后一步:“你自己留着吧!”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大方,够爽快!”汪小溪哈哈一笑,下一瞬竟然“啊唔”一下,生吞了那蛇胆!
“你干什么!”余鱼惊得语调都不自觉提高了几分。
“进补。”
汪小溪拍拍肚皮:“这么好的东西当然还是放在肚子里头放心。”
说着从坑里往上爬,余鱼见他嘴角血迹斑斑,怎么看怎么像从黄泉里爬出来的恶鬼,正想提醒他擦擦,汪小溪刚摸着平地,却“扑通”一声趴着栽倒在坑边——竟晕过去了!
余鱼起初以为他是装神弄鬼吓唬人,喊了他两声没动静,这才意识到不妙,赶紧把他翻过来一看——方才还好好的人,就这么一会儿,从头到脚都透出一股死气,嘴唇泛白,眉毛和头发上还微微结着霜。伸手一摸,人都凉得发硬了,若不是方才他还在活蹦乱跳,余鱼都怀疑他是冻死好几天了才会这副形容。
毒死了?
余鱼心惊胆战地去试他的呼吸——还有气儿。
不过看他这样子,若不抓紧施救,迟早也要没气。
原来这灵蛇本是极阴之物,又常年在低温的阴山里活动,时间久了,阴寒之性更重,故蛇胆虽可解毒,一般人却承受不了这股阴寒之气。
但余鱼并不知道此中缘故,也不懂得医术,只得就地坐下,凝神闭目给汪小溪输真气,希望能借此缓解冰冷。
聚精会神之际,雾气中突然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似有万般无奈。
余鱼隐隐觉得是从方才那大坑里传出,心中一凉——坏了,眼下这紧要关头,她不能骤然收手,稍有偏差,汪小溪体内的真气就会出岔子,自己也极有可能走火入魔。
但不立即收手,来人若有杀意,她只有一死,汪小溪更没得救了。
余鱼额上渗出一层冷汗,不动声色地缓慢收势,吊着一颗心留意周围。
身边却再没有了动静,仿佛刚才那声叹息只是她的错觉。
待她缓缓睁开眼睛,惊奇地发现周围的雾气全部散干净了,撑着疲惫起身,往大坑里一看,除了那蛇尸,再无其他。
折腾了这半天,连惊带吓又失了不少真气,一阵风吹来,余鱼抹了把冰凉的额头,侧头看一眼输了半天真气依然丝毫不见起色的汪小溪——长睫覆在脸上,比醒着时的样子不知乖顺了多少,她却恨不得这厮立马跳起来跟自己吵嘴。
摸摸他的胸口,依然冰冷,但心脏还在跳动,只是速度太慢了些,慢到令人怀疑它随时都会停止。
他的体质亦十分怪异,真气输到他体内软绵绵的悄无声息,她源源不断地送,他就源源不断的吸,好似个没有尽头的无底洞似的。明明感受到他体内是寒气逼人,但寒气中似又包裹着一团灼热,令人费解。
这样不行,必须马上出山找大夫。
顾不得恢复元气,余鱼费力地架起高大的汪小溪,晃晃悠悠地往前走去。
走了一会儿,方才散去的雾又重新聚集了起来,余鱼心里正奇怪,突然听到有人在浓雾里说话。
一个男子饶有兴味地问道:“这么说,你要违抗你家主子的命令?”
随后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余鱼听着有些耳熟:“这你别管,我付银子你办事,我让你怎么做,你怎么做就是了。”
“你想要那小姑娘的命?”
女子似乎犹豫了一下,方道:“……不至于要了她的命,只是坏了她清白。”
男子笑了一下:“最毒妇人心,坏了人家小姑娘的清白,这不比死了更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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