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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历史军事 > 深的爱,旧了时光 > 你说帘外海棠,锦屏鸳鸯;后来庭院春深,咫尺画堂(5)

你说帘外海棠,锦屏鸳鸯;后来庭院春深,咫尺画堂(5)(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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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锦言这才放下掩着脸的双手,看着何昕言,只是看了一会,他又移开目光去。覔璩淽伤

“对不起。我可能,没办法守护你们了。”

这话说得有些突然,何昕言想了半会,都没理解他这话里的意思,“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顾锦言没回答,只是伸出手摸了摸何昕言的头。

何昕言一脸不明所以,只是,这一刻,哥哥的表情却是她从未见过的悲伤。她不敢再多问,走到他面前,半跪着,将醒酒汤递给他,握着他的手,“喝点吧。不然明天该头疼了。”

顾锦言也没拒绝,三下五除二便将那一整晚醒酒汤都喝了去,然后伸手将何昕言拉起来,“你先进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我陪你。”何昕言摇了摇头,重新在他身边坐下来。

锦掩都什是。两个人就这么在台阶上坐着,谁都没有说话。天边的晚霞渐渐退了去,天空变成了蓝灰色,然后蓝色被灰色一点点吞没,最终成为一片黑暗。

帮佣做好了饭,原想着喊两人吃饭。从屋子里看去,兄妹两个人紧挨着坐在一块,情绪低落的样子,她终究没去,回了屋子。

“哥,要不,你劝劝何可人,让她做一次配型吧。我怕……爸……”何昕言说不下去,对现在这个家而言,很多词都成了禁忌,大家避讳着不去说,假装一切都不可能会发生。

说到底,不过是掩耳盗铃。

可每次开口,说到关键处,何昕言总说不出口。爸可能会走可能会死可能会熬不过去,这种事情,连想到都害怕得想哭。

顾锦言坐着没动,也没说话。

何昕言的眼泪却已经不断地掉了下来,她伸手去抹,只是,眼泪却越掉越急。

“事到如今,你让我怎么去见她?怎么去和她说这些?”顾锦言的声音有些颤抖着,气息都不稳了,“她不欠何家的。”

只要一想到,她在姜瑜身边的那几年,他就觉得心跳都要停止了去。那么些年,她是怎么一点点熬过来的,他连想都不敢想。

每每午夜梦回,想起这件事,他都恨不得拿刀捅进自己的心底里。现在的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呢?

何昕言没料到顾锦言会说这些话,愣在了那里,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索性也就沉默了下去。

这沉默,却压得她喘不过起来。

何可人不欠何家的,但不代表,她可以与何氏针锋相对将何氏逼到现在这般境地,甚至面对亲生父亲的病也见死不救。这些话,何昕言很想说,可是看着顾锦言那颓然无力的模样,她明白现在说这些毫无用处,索性将这些话,全都压了下去。

晚上。

何可人辗转反侧,始终睡不着。脑海里总冒出何昕言那张哭泣着的脸。羡慕吧?被父母宠爱着长大然后哭着求别人的帮助,这样的何昕言,其实从心底里,是羡慕着的。

迟宇新伸长了手臂,将她勾进自己的怀里,亲她的额头,“有烦心事?”

“想起何光耀了。”何可人也不掩饰,坦诚回答。她往他的怀里钻了钻,脸贴着他锁骨处。“我小时候,总觉得他特别高特别大,那么轻易地就能将我扛上肩膀。可现在,身高跟缩了水似的,越来越矮小了。那会,他也宠过我,我想吃什么想要什么,随口提一句,他就会给我,哪怕当时我自己也没放在心上了。儿女这事,也是有喜新厌旧的吧?”

这些,迟宇新自然是记得的。据说尹芬生产那会差点难产死掉,幸而大人小孩都保住了。何光耀对这个女儿自然也是上心的很。那时候,何可人就是一被娇惯坏的小孩儿,长得跟瓷娃娃似的,披着头发,穿着漂亮的公主裙,趾高气昂的模样。

她那会嘴刁的很,有一会上迟家吃饭,这个也不肯吃,那个也不肯吃。迟宇新看不下去,吓她,“再这么挑食,你以后永远都长不高。别人都和你妈妈一样高了,你还是像现在这么高。”

结果,何可人眼巴巴看着他,大大的黑白分明的眼睛眨呀眨地,眼里渐渐蓄了泪,然后“哇”地一声哭出声来。16640507

长辈们都急了,赶紧放了手中的碗筷去哄小公主。他就在那边上看着,迟宇轩在他身后拍他的肩,“小弟,干得不错。这小孩儿比看上去好玩多了嘛。我最喜欢这样好欺负的了。”他撇了撇嘴,一脸嫌恶地将迟宇轩的手拿开,瞅着那哭得几乎喘不过起来的小人儿,去哄也不是,在这站着也不是,最后转身回了房。

倒是之后,迟宇轩对何可人上了心,觉得小丫头片子好玩好哄,没事做就跑去何家老宅子逗何可人。以至于家里一旦找不着迟宇轩人了,就去何家,一准能逮个正着。

这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呢。

现在想起来,那些画面都跟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雾气似的,连那些人的面目都有些看不清。

而从何时起,那个爱哭的小女孩,也变成了艳丽妩媚的女人了呢?

迟宇新搂着何可人,“以后你想要的想吃的,就由我来负责。”

何可人低低地笑出声来,那笑声跟槐花蜜似的清甜,“我连下半辈子都交给你了,你可不得用点心。”

“我有觉悟。”迟宇新说着慢慢地吻她的发丝。

何可人低低叹了口气,将迟宇新环得紧了些,又问,“何光耀的病……拖不得了吧?”

“嗯。很在意?”迟宇新的声音很温和,哄孩子似的,只是,那双狭长的眼睛在黑暗中却比任何时候都要亮,像是在黑夜中狩猎的狼。

何可人埋在他的怀里,自然是不会注意到。她久久地不出声,那些残存在记忆里的何光耀给予过的仅有的温暖在这一刻,又统统涌了出来,一点点地啃噬着自己。

迟宇新见她不愿说,也就没多问,一只手按在她的背上,上下轻抚着,安抚的意味。他说,“睡吧。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怕。我会一直在这的。”

你听过,最温暖的话是什么。

若是叫何可人回答,不会是我爱你,不会是我等你,也不会是我会守护你,而是我在,我一直都在。

何可人放宽了心,在他的怀里仰起头,吻了吻他的下颌和胡茬,“晚安。”

“晚安。”

顾锦言没想到,自己第二日竟会看见在医院看见何可人。彼时,她剪短了头发,比之前倒平添了几分知性的意味。她穿着白衫黑裙,裸色的高跟鞋,围着一条丝巾,眼底里一片清明。

顾锦言有些吃了一惊,好半会,才缓过神来,却只说,“你瘦了……”

何可人轻轻地微笑起来,看似漫不经心地开口,“结婚的事情太繁琐,我又想亲力亲为,费了不少心思。”

迟宇新与何可人结婚的事情,在清河城里传的沸沸扬扬,他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知道是一回事,听她亲口说,又是一回事。

现在,这圈子里都在说,姜瑜绑架了何可人,被迟宇新打到几乎瘫痪。顾锦言这会看着何可人却是安然无虞的模样,也就没再提及。

顾锦言也笑,却笑得有些干涩。

“我来看看何光耀。”何可人看着他这模样,也不准备继续在这件事情上刺激他。

顾锦言还没开口,何可人已经擦着他的身子往病房里去了。

昨夜,李云沁守了何光耀一夜,今天,何昕言不肯让她再来,自己在这守着。见到何可人,她一脸戒备地站起来,“你来做什么?”

“看来是不欢迎我呀。看来,我会错意了呀。”何可人轻笑,眼神睥睨,语调轻佻。

何昕言不明白她的态度为什么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但也不敢再怠慢,忙说,“没有。我是,没反应过来。”

“那我跟他单独谈谈再做决定总是可以吧?”

何昕言不知道她葫芦里藏了什么药,一时有些游移不定。倒是何光耀开了口,“你和锦言出去。”

“可是,爸……”何昕言一脸不甘不愿,目光不断地在何光耀和何可人之间切换。

“出去吧。”何光耀又吩咐了一句。

何昕言嘟了嘟嘴,又看了一眼何可人,才不甘心地走了出去。

方一出去,顾锦言就问,“你去找过何可人?”

“是。我找她……让她做配型,捐个肾给爸。”何昕言虽说直言不讳,但也还是怕因此惹怒了顾锦言,低着头说。

顾锦言盯着她看,好久,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在长椅上坐下来。

何昕言也坐了下来,嘟囔着说,“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爸就这样躺在病床上被病痛折磨着……”

“我知道。”顾锦言的声音有气无力,心不在焉的神态

何昕言看了他一眼,也就没再说话,兄妹两个人就这么沉默地坐在走道里,各怀心事。

何可人拉开窗帘,有风吹进来,擦着脸颊而去。窗外面,依旧是蓝天,漂浮着的白云,高高低低的树木。偶尔有鸟雀飞过去。

“死神一步步逼近的感觉,如何?”她背对着何光耀,浅声问,稀松平常的语调,像是在说着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何光耀瘦的让人不忍直视,年轻时高大帅气的男人这会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

何光耀一脸坦然,“也不过如此。”17OXh。

“你女儿哭着求我做配型,我来看看,你究竟变成什么模样。你现在这样子,比我想象得,可是要糟糕透了。”何可人缓缓转过身,脸上一丝情绪也无。

“不需要。”何光耀却跟受了刺激似的,抬高了音量。

大约,是被她所说的“何昕言哭着求我”所触动了吧。他应该也已经忘记了,眼前这个人,也是他的女儿。

于是,何可人心底里那一丁点燃起来的情感,就这么灭了。

何可人笑起来,眉眼和唇角弯成最好看的弧度,眼底里冰凉一片,“说什么需要不需要的呀,我可从没答应过。虽说你确实贡献了你的京子,在我八岁以前也还算是善待了我,但是,这十年间我没向何氏开刀,也算是回报你了。”

何光耀也已经冷静了下来,他显然有些累了,垂了眼,呼吸有些沉重,眉头微蹙,手缩进了被子里。

须臾,何光耀才开口,坦诚地说,“我也没想过要你为我做什么。当然,我也没那个资格。昕言去找你这事,我并不知道。若是知道,我也不会让她过去。”

何可人的笑容慢慢消失在脸上。

她凝视着这个瘦弱的躺在被子里的老头,时光走得这样快,她已经不是那个在父亲的背上骑大马,他千百般呵护着的小女儿了,他也已经不是那个意气风发身形伟岸的父亲了。

他已经这样老,两鬓已是斑白,脸上布满皱纹,就连说话声都低不可闻。看着他这副模样,她竟然连恨,都有些恨不起来。

“我原想是否要控诉你,让你知道我这二十年是怎么过的,让你清醒地明白你犯下的错然后痛哭着忏悔。现在想来也不必了。若你们真还会忏悔,也不会对我的处境隔岸观火视若无睹。从二十年前起,我就已经没了父亲母亲,在我的生命力他们已经死了,化成灰洒在这风中。”何可人的声音里,终究是一丝温情也无,凉意肆虐,“不要再让你身边的人出现在我面前。我不可能为你们做任何事。更不可能给你一个肾。”

说完这话,她转身就往外走去。

身后,却忽然传来何光耀低沉的沙哑的声音,“对不起。”

何可人愣在那里。

事到如今,说对不起,又有什么用呢?时光追不回,那些因此受过的伤,也没有办法愈合。这二十年来,所有缺失的父爱与关心也无法弥补。

“对不起”这一句,什么都无法弥补,就连受伤的心也安慰不了,唯一能安慰的,不过是当事人的心罢了。自欺欺人而已。

“我不会原谅你。”她一字一句,咬着牙地说。

何光耀一脸了然,“我知道。”

这房间里的氛围压得她喘不过气,何可人不愿再逗留,没再说话,沉默着走出去。

何昕言一听见开门的声音,几乎是从座位上弹跳起来的,她一脸期待看着从门里出来的何可人,“怎么样?”

“你的父亲大人说不需要呢。那我也没办法了。”何可人的笑容妩媚而艳丽,在头顶惨白的灯光的映照下,益发夺目而明亮。

“不可能!”

“你可以去问你父亲。”何可人丢下这话没再理会她,径自往走道尽头走去。

何昕言看了一眼何可人,又看了一眼病房,最终还是冲进了病房内,“爸,你为什么说不需要何可人为你捐肾呀?”

顾锦言跟上了何可人,抓住她的手臂。对方蓦地转过头看向他,目光化成了剑刺向他。

“其实,我并不愿你捐肾。何叔的病,是多囊肾,医生说,是遗传性肾脏病。”他怕往后,何可人也会出现这症状。这话,顾锦言却不敢说下去怕自己的话日后会应验,只说到这便打住了。“我是想求你,暂时放过何氏。至少,不要在这个时候。”

“何氏的事情,我早就没再插手。是何光耀之前树敌太多,很多事情又没有按规章来,事已至此,也不是我所能掌控的。”何可人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

顾锦言抓着她的手没肯放。

何可人却忽而低低地笑起来,嘲讽的意味,“铁了心站在我的对立面,这就是你所说的,可以为了我放弃一切?如果做不到,就不要许下承诺。言而无信,对我来说,就是欺骗和背叛。你应该知道,我最恨什么。”

终有一日,他成了她最恨的那种人。

不,从十年前起,他就已经成了,她最恨的那种人。

顾锦言握着她的手,终于慢慢地,一点点松开,然后颓然地垂到身侧。

他看着她,很多的情绪纷繁复杂,在胸口激荡着。这一刻,他竟有抱住何可人痛痛快快哭一场的冲动,只是,他连动,都动不得。

这十年来,不好过的,不仅仅是她。

“可可,我知道,我给过你的伤害,再也没有办法弥补。我想守护的,除了你,还有我妈、昕言、何叔。大概是我太贪心了,所以到最后,反而谁都没能保护。”

“十年前,弃你而去,是我的错。但是如果人生重来一次,或许,我还会做同样的选择。那时候我也是真真切切地,想过同你一起逃离这里。如果我们一起逃走了,很多事情,也许都不会发生。有很多事情很多话,我没有同你说过,以后也不会说。但惟独这一句,即便你不相信,我也一定要同你说,我确实,深爱过你。”

“迟宇新是绝佳的结婚对象。他能做的,我未必能做到。你在他身边,我也就没什么可牵挂的了。”

顾锦言的语速很慢很慢,那语调凄凉的像是深夜里响起的二胡声。他说深爱过,而非深爱着,无非是不想再给如今即将嫁予他人为妻的何可人增添负担。

很久很久以后,等一切物是人非,人事已分,何可人站在西山的山头,再想起这番话来,终于忍不住痛哭流涕。

但是,此时此刻,听着顾锦言这一番看似发自肺腑的话,她却勾了唇浅笑如花,嘲讽地看着他,“顾锦言,事到如今,你这般长篇大论,又有什么意义?要我抱着你痛哭流涕,一起感慨这人事变迁?”

用最美好的表情,说出最刻薄的话。

顾锦言看着她,神情一分一分落寞下去,说话的声音似是叹息一般,“可可……”

何可人立在那,不为所动,眼底里是一片晦暗不明,“我同你,没什么可说的了。你和何家人都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

顾锦言张了嘴,却发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能说些什么,张开的嘴灌进了冷风,凉进了心底里。

何可人也没看他,径自进了电梯。

病房里,何昕言刚说出口,就看见何光耀因为疼痛眉头紧锁着,她跑过去,在床边蹲下来,摸索着想抓住父亲的手。这才发现,何光耀的手紧紧地抓着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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