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3 去!(2 / 2)
“根据那小吏的隐晦之意,似乎是他的一位负责粮仓进出的上官却是监守自盗,偷偷将粮食卖给了走私的商人,谋了极大好处。原本一年一年新粮送进去旧粮折出去做成饲料喂养牲畜战马的,他们一伙人能够做平库房账面,但不知为何,他们突然损失掉一笔粮草,又怕朝廷突然彻查,听说徐元有粮,才想到先从徐元买一些,应对一下局面。”徐夫人皱眉,仿佛因为这内容语焉不详而格外不喜。
“听起来似乎不可信。”徐玫摇头道:“他们弄出来的粮食,卖给了谁?要知道,尤其是最近一年多,咱们徐氏商会背靠徐元,才是最大的粮食供应商人,而且价钱也是极其公道的,供应也算充足……”
“我们卖粮食,是要用银子交换的。”徐夫人缓缓地道:“那粮仓之人卖粮食,没有成本,价格当然极低。价格极低,当然就有商人肯要,以转手获取大量差价。”
“再说,大康还有一个禁酒令。”
禁酒令,徐玫听说过。
这是大康开国时候就颁布下来的法令。大康起源于北地,与南方相比,那里冬日更长且更加寒冷,而喝一口就能烧入心窝的烈酒,就成了人们的心头好,消耗自然极大。甚至有那些贪杯又短视的,秋天里才收的粮食,不论丰年还是贱年,竟然等也不等想也不想,迫不及待地就将大把的粮食酿了酒。有一年,开国太祖秋后让人去筹备军粮,却没想到只收到了一点儿粮食,一问竟然是其他都酿了酒!
太祖大怒,且心有忧虑,故而颁布了这一项法令:禁止私人以土法酿酒浪费粮食;任何一个酒坊,也都要向朝廷申请手令方能酿酒,且规定了定额!
一时间,酒的价格翻了数番!
酒能御寒,但到底并非是过日子的必需品。老百姓虽然不高兴,但面对严苛执行的法令,也都忍耐了。
可酒的价格奇高,从他国收罗美酒运输不易……总有人铤而走险去偷酿美酒暗地里售卖,以收获大量的财富。
消失的粮食,估计多半都是被买去偷偷酿酒了。不然,解释不清,为何会有那么大的粮食消耗。
徐玫听徐夫人一提,很快就想了许多,而后再次疑惑地看向徐夫人,问道:“那娘亲您在怀疑什么?”
若是被贪官偷运了粮仓粮食去酿酒,在听闻上头有盘查之举后,的确会焦急补足亏空,从外面买粮食。
“前因后果,我们听到‘禁酒令’三个字,大约就能补足了故事。”徐夫人道:“唯一的错漏之处,在于那小吏说的,‘最少十万石,多多益善’这一点上。”
“他们购买粮食,若是为了补足亏空,那给出来的,肯定是一个比较确定的数字。绝不会是‘多多益善’。”徐夫人道:“你想想,若你是仓库小吏,偷掉了一百斤粮食出去,听到有上官检查,惶惶想要补足亏空,那你也只会花银子买回来一百斤粮食填补进去,总不至于买二百斤!且不说傻不傻的,只说那样做,账面仍旧是不对的,仍要引起上官的注意力,被好好盘查一番!”
“这样做,岂非是多余!”
“若是他们额外购买的粮食是为了酿酒……有禁酒令在,他们没有配额,只能私卖。而私卖既担风险价格大约也要低一些,那么,卖粮食酿酒,就不划算了。除非,他们将私酒卖上极高的价钱,才值得铤而走险。”
“但这两年,随着大康连年风调雨顺地丰收,大康朝廷虽然没有取消禁酒令,但发出去的酿酒许可却多了很多,总量也多了很多。普通酒类的价格也降了很多,普通百姓咬咬牙也能买的起的。”
也就是说,来历不明的酒,只有靠着价钱的优势,才能大量销售出去。不然,人们宁可去官家批准的酒坊去买,免得会麻烦上身。又不是完全买不到。
徐夫人看不出,一个要填补粮食亏空的贪官,为何要出大价钱去买“多多益善”的粮食!
经徐夫人这么一解说,徐玫也立即明白过来,微微思索,便点了点头,道:“娘亲是让我顺便看看能否找出这其中的内情吗?”
“恩。”徐夫人点点头,又摇头道:“你闲来无事,随便一查便可,也不必太过上心,将其当成一个任务来做。其实,我心中大约是有了猜测……”
徐夫人没有说下去。
徐玫若有所思,也没有追问,只是笑了笑,道:“那我去到之后,若是有闲,就替娘亲查上一查,算是解闷儿了。”
她的态度并不慎重,甚至有些轻慢之意。
徐夫人也不见怪,含笑点了点头,道:“注意安全。玩好了,就早点儿回来。”
得到了徐夫人的准许,再见夏长渊徐立前和徐惠之时,她就提了提自己又要出门游玩之事,只说是要往北方去,一路游历,也没有提具体的目的地。几个人也没有细问。徐惠又说了几句酸涩之语,徐玫笑着应下,也没有在意。
临行之前,她将自己所有十五岁以上几个婢女都召集来,再次提了一下她们的终身大事。
“……我已经同何妈妈谈过了,她会替你们留意着相看良配。嗯,她会征求你们的意见之后,才会报给我决定。所以,你们有任何想法,都可以同何妈妈去说。若是害羞不敢开口,误的可是你们自己的终身大事。后来再要来找我哭诉,我是不乐意听,那乱棍打出去的。”徐玫缓缓道:“总之,我话放在这里了,你们几个这些年服侍我忠心耿耿尽心尽力,我都很舍不得,但女子长大成人成亲生子,却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我当然不会留着你们不放,成了恶小姐……”
徐玫摆摆手,示意众女不要开口,微微沉吟,又道:“就这样吧。我这次出门,是要前往北地,一路到大康甚至更远的地方去。有觉得不太想要跟着的,就说一声,更好能留下来,替我送一送朱燕出阁。”
她又对朱燕道:“你的婚宴,我就不参加了。明晚我们这些人摆几桌酒在一起热闹一下,算是提前给你贺喜了。”
“多谢小姐。”朱燕道。
次日,酒宴之后,徐玫再次坐在窗边,依着那只箱子安享其散出来的一丝凉意,欣赏着窗外皎洁的明月。方才饮的有些多了,她洁白的面颊上染上了一抹酡红,也似乎享受着这样一种醺醺然之感,也没有运功散去酒意,就这么裹在酒香之中,托腮看着天上的一弯新月。
似乎无论是何处,这月亮,总是一样的。
徐玫想。
她目光闪动,挥手将箱子上的淡金色的绸布拉开了来。男童依旧悄无声息,如同不是真人一般。
徐玫看了看他,又继续看天上的新月,道:“哎,小孩儿,你说,你若不是此间人……那外面的天地,也有月亮吗?之前洪光道长再强大了,我不敢多问,也想不起来问……”
新月如钩挂在漆黑的天幕之上,几乎没有月辉洒向人间。更别说要照进窗棂,照着徐玫和她身边的箱子了。
“你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呢?这么睡,是因为受过重伤吧?”徐玫口中继续嘀咕道:“我看小说中说,受过重伤之人,长久沉睡恢复伤势,醒来后多半什么都忘了。若你也将往事来历都忘了,那可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