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三箭出奇绝后患(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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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沐浴在箭雨中,无法再承受更大的伤亡,劫道的蕃贼不得不撤离战场。这些蕃贼虽是勇武,但架不住关西男儿更为犀利的强弓劲弩。
“贼人前后出战,总计超过八十,而丢下来的尸首二十七具,有十一人是王军将的战果。至于俘虏,则有四名。”
战后,韩冈很快的计点出战果,点出几个看起来有些胆量的民伕,让他们去割下贼人的首级,以便过后请功。经此一战,韩冈在民伕眼中,已是让人又敬又畏的秀才公。
虽然韩冈曾说埋伏在身后的蕃贼人数不多,但最后冲出来的却不在前方来敌之下,根本是句安抚人心的谎言。但靠着他的强硬和支撑,民伕们仅用七人受伤,其中一人伤重的代价,便获得了如此大的战果。
可没人注意到,韩冈的背后衣襟早已湿透,第一次面临战阵,又要作为全军主心骨来指挥,他久病初愈、沉疴刚痊的身体差点就要虚脱。
‘幸好有个王舜臣。’韩冈为自己庆幸,若不是王舜臣独自在前方奋战,若不是王舜臣箭术出神入化。有内忧,有外患,这一仗他多半小命不保。
但韩冈的作用并不比王舜臣稍差,尽管在战斗过程中他完全没有进行任何具体战术的指派,但有他站在身后,民伕们表现出来的战力,却远胜过这群蓄势已久的蕃贼。
这全是靠着韩冈的冷静,带给所有人的士气。士气,韩冈现在才体会到,在古代战争中,士气究竟有多么关键和重要。
王舜臣坐在骡车上,处理着自己肩头的箭疮,脸上的神色则有些不甘心。虽然他一人对抗数十倍的敌人,表现最为亮眼。但最终扭转战局的,还是靠了民伕们的努力,以及韩冈的指挥。
当时王舜臣甚至已经被攻上来的蕃贼逼得站不住脚,但一阵适时而来的箭雨,将贼人尽数射散。不过三五轮齐射,分作前后两波来袭的蕃贼,丢下了近半的自家人,向树木深处退去。
看着同样坐在骡车上休息的韩冈,王舜臣的眼中也多了几分敬重。不仅仅是因为被韩冈可圈可点的战时指挥所救,同时也被韩冈的狠辣和果决所折服。
“这两个鸟货也真背运,碰上了韩秀才你。”虽然心中多了敬重,但王舜臣还是改不了满口跑鸟的习惯,口气也不甚好,“被一箭射死,连个喊冤的地方也没有。”
“不听号令,乱我军心。只能拿他们俩杀鸡儆猴!”
“不知吓得哪家的猴子?”王舜臣失笑。他看似粗豪,心思却也不笨。
韩冈呵呵笑了两声,也不作答,起身走到河边,将怀中的一个小包丢进渭水。薛廿八和董超死了,从军器库中带出的东西也便用不上,留在身上,保不准什么时候就反害了自己。
从河边转回,他却道:“今次来的贼人却也不好惹,死了三成才退,加上受伤后还能动的,伤亡都过半了!”
“都是在关西厮杀了几百年,能耐差点的,早就被灭族了。又是劫道,留不得活口,不得不拼命,有什么好奇怪的?”王舜臣一边说着,一边用匕首挑着嵌入肩膀皮肉中的箭头,突然倒抽一口冷气,“曰他鸟的,这一箭够狠!”
韩冈连忙上去检查王舜臣的伤口。长箭被拔出来后,血水直往外冒,还好这一箭并没伤到筋骨,仅是貌似严重的皮外伤。用浓盐水清洗伤口并止血,缝合起来再包扎好应该就没事了。只是韩冈只有理论知识,却毫无艹作经验,而且这里是荒郊野地,没有煮沸消毒,如何进行外科手术?
但韩冈再看看王舜臣的伤口,因为剔出箭头的动作过大,使得伤口外翻得厉害,还在向外渗着血。现在王舜臣看着还有精神,但等会儿就不见得了。如今这等情形,只能先急就章的草草处理一下,幸亏现在是冬天,应该不会容易感染。
“有谁会做针线活的?”韩冈大声问道。他连纽扣都不会缝,想在活人身上绣花,会绣出人命来的。但这么些民伕中,挑出个会做针线活的人来,肯定不难。
此时的布匹质量普遍不高,尤其是民间下层常用来做衣服的紬绢和麻布,从来都不是以结实耐用而著称。要不然,军中也不可能一年给士兵们发下四匹、六匹、八匹的紬绢裁衣服。棉布倒是结实,但北宋的棉花才刚刚推广种植,纺出来的棉布称为吉贝布,价格跟蜀锦差不多,没个几千几万贯的身家谁穿得起?
平常百姓只能穿着容易损坏的紬绢和麻布衣服。常坏的衣服当然要常补,有分教:白天走四方,夜中补裤裆。常年在外,身边没个女人的男人,不会针线活的还真不多。
正如韩冈所料,一个四十上下的矮个民伕出来自荐道:“小的十几岁时曾在裁缝铺做过学徒,虽然没能出师,但针线活还是能来上几手。”
韩冈看了看他身上的衣服,针脚缝得细细密密,“衣服是自家做的?还是浑家做的?”
“自家。俺还没娶浑家。”
在一个茶壶能合理合法的占据几十个茶杯的年代,下层百姓中的光棍为数实在不少。韩冈也不惊奇:“好,就让朱中你来缝。”
不仅仅是朱中,其他民伕的姓名韩冈都能一口报出来。多认识一个人,就是多了一份资源。就算是微不足道的民伕,可谁也说不准,他们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
韩冈对朱中附耳低语了几句,王舜臣便看见他领着朱中,捏了一根折弯了的缝衣针走过来。“你这是作甚?”
“把你的伤口缝起来!”韩冈解释道。
“缝个鸟!”王舜臣惊叫,胆魄过人的王军将难得有惊慌失措的时候,“没听说皮肉能用针线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