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乡村恩怨,反目成仇为哪般(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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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电话通知,周自远有点紧张。 省长要来林岗镇,不是副省长,是上官黎明省长。参照官方媒体的语气,这是林岗镇人民政治生活中的一件大事。距离上一次省长驾临平安县,已有八年之久。八年来,说起省长视察平安县,人们便会想起生林岗镇的“雪地下跪”事件。那是一个临近年关的冬日,天空中飘着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省长一行来到几家贫困户家里“送温暖”,正要返回时,见车子前面的雪地上齐刷刷地跪了十几个人,一片片雪花飘落在他们的头上,个个成了白头翁。省长见惯不惊,大步迎上前去,把跪在前面的几个老人逐一搀扶起来。
周自远的心病正是“雪地下跪”之类的群体性上访。林岗镇地势平缓,全县最大的平安河穿境而过,丰沛的河水使得此地沃野万亩,成为平安县最大的粮仓。平安河自西向东流淌,把林岗镇分割成南北两大块。流经王家村和包家村时河面最宽,约摸有五、六十米。王家村位于平安河北面,全村三千多人,奉王安石的弟弟——北宋魏国公王安礼为先祖。河对岸是两千多人的包家村,自称是包青天包拯的后人。据族谱记载,王姓是南宋末年迁徙至此,而包姓到元朝中期才开始在平安河南岸聚居。几千人隔河而居,难免有些磕磕碰碰。历史上,王、包二姓曾经生过几次声势浩大的宗族械斗,死伤无数。解放前王、包二姓互不通婚,可谓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这种局面最终了结于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新中国的《婚姻法》给少男少女们撑腰,强大的宗法土崩瓦解。而随着两个能人的出现,王家村和包家村进入了蜜月期。他们是王家村的村支书王明德和包家村的村支书包三利。王明德和包三利是高中同学,毕业后一起参军去了天津,退伍后各自回村,很快当了村委会的民兵营长。又熬了七、八年,两个人6续踏上村支书的岗位。此时是九十年代中期,到处一片下海声。最流行的说法是,村支书要做致富奔小康的带头人,自己先富起来。但村里多数农民仍然固执地“土里刨金”,无非除水稻之外还搞些大棚蔬菜或其他经济作物,叫多种经营。在农村,当过兵的人算见过世面,王明德、包三利做村支书没什么事可也没几个收入,忍不住捣腾一些生意。先是小打小闹地贩卖蔬菜,接着是养鸭,再后来是养猪。最后他们现,养猪还不如贩猪,于是把贩卖生猪作为最主要的生意。不管做什么生意,有一点不变,那就是王明德和包三利的密切合作关系。他们是同学是战友,又都是村支书,有什么好事都绑到一起。王明德、包三利贩猪的买卖越做越大,先是在林岗镇折腾,慢慢地垄断了周边三、五个乡镇的生猪收购。后来,他们成了全县最大的猪贩子,全县一半以上的生猪经他们的手源源不断运往广东。过几年,他们以“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共同心愿把关系又推进一步,结为儿女亲家。仅仅几年以后,他们现,这是最弱智的决定。谁能想到,联姻竟是反目成仇的开始。
故事极似言情剧中的狗血剧情,最大的区别在于,这是真实的生活。包三利的女儿包茉莉嫁入王家后过得很快乐,顺风顺水地怀孕了。预产期临近,王明德按照当地风俗大张旗鼓地摆“催生酒”,包三利喝得满脸通红,打着饱嗝,挺着啤酒肚,排开八字脚回家。过了几天,包茉莉偶然现,老公王满强的内衣上竟然粘着一根长长的头,一根染成蓝色的长头。村里有不少时尚的女孩子染头,但大多染成红头。十里八乡难得有谁把头染成蓝色。包茉莉苦思冥想,想起初中同学、邻村杨家村的杨若兰。在林岗镇,只有这个妖艳的女人染着红、蓝色夹杂的头。于是,她联想起王满强和杨若兰的种种不正常,越想越觉得可疑。她没有惊动王满强,悄悄找到了杨若兰,准备试探一下。杨若兰和别的女孩不一样,敢爱敢恨、敢做敢当,见包茉莉找上门来,觉得纸包不住火,当即一口承认,甚至说一些和王满强如何相爱和有情人终成眷属的话。包茉莉外柔内刚,万念俱灰之下,回到家也不找王满强算账,直接抡起农药就喝,等到家里人现时,已来不及抢救,硬生生搞出了一尸两命的悲剧。
包茉莉一死了之,她哪里知道自己的死给别人的生活掀起多么大的波澜啊!包三利什么都可以忍,但面对女儿的冤死,再也忍不住!这么多年和王明德一起合伙做生意,赚了不少钱,可吃亏受气的事情也不少,他本着以和为贵、宽以待人的处世哲学,尽量马虎了事,免得旁人看笑话,全力维护着他和王明德之间甚至包家村和王家村的友好关系。记得有一年贩猪到广东,随货车回程路上遭遇劫匪,货款被抢劫一空。因为不是第一次遇劫,他隐约记得王明德当时把货款分成两处放置,被抢的只是其中一处,可王明德回村后死活咬定货款全部被抢掉了。包三利心中猜疑,却不好撕破脸皮较真,只好自认倒霉。而他担任村支书以来,只要两个村庄的村民因争灌溉用水生纠纷,他总是动员本村村民退让一步,息事宁人,以致村里人背地里骂他“软骨头”,甚至他自己也觉得乡亲们骂得不冤。这一次,他再也忍不住,他育有一儿一女,女儿聪慧、美丽,他视如掌上明珠,如今横死,做父亲岂能坐视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