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章(2 / 2)
待迎上田妙华那平静得几乎没有温度的眼睛,他那混沌的脑袋一凉,蓦地一个激灵清醒过来。随即脑子里一片蒸腾,原本因为酒醉而泛红的脸瞬间憋成了猪肝色,几乎是从床上弹跳起来,蹬蹬退了好几步。
“我——那不是——你——”
田妙华在他混乱地几乎说不出话时已经起身在床边端端坐好,她表现出来的平静让程驰越发无地自容,只觉得还不如让她给他一巴掌骂他句衣冠禽兽。
刚刚的他脑子里竟然一门心思只有眼前的人是他媳妇这一个念头,这种摒弃了所有负担的感觉太美好,唇上残留的触感更是美好得让人忘乎所以。可是刚刚的那些美好都在清醒的一瞬间破灭,让“媳妇不是他的”的现实变得更加悲催。
那么短的一个梦,醒来简直痛心疾首。
他只希望田妙华给他两巴掌,让肉|体的疼痛缓解一下心理的落差。
可是田妙华只是平静着,在程驰看来就如同无声的指责,即使有她方才那句故意给他台阶的“你醉了”也似乎没有丝毫效果。
这么多夜同房而眠他都好好的挺过来了,从未逾矩半分。为什么偏偏今天这般突然的就防线崩溃——说不做夫妻的是他,做这种举动的也是他,这在耿直的程驰眼里已经与禽兽无异。
羞愧之下他的猪肝脸宛若滴血,终于还是无法面对田妙华的目光,转身夺门而去。
田妙华默默看着人影不见之后依然还在墙上撞得砰砰乱响的门,都不知道程驰这副小媳妇似的模样,他们两个到底谁才是被轻薄的那一个。
她坐在床边,指腹轻轻抚过嘴唇,感叹人上了年纪果然是连娇羞的感觉都生不出来了。
程驰刚刚的举动她倒是不觉得讨厌,毕竟也是她曾经认真考虑过要好好携手过日子的人,对他的碰触没有生出排斥。可是她这人许是有点太现实了,两人的关系一日不确定,她也就不会对这人投入太多感情。
这感情投不下去,娇羞什么的,果然也就生不出来。
而且回想起来,这竟也不是第一次被人吻了。
那如同灾难一般的第一次亲吻已经被她封存遗忘了这么多年,实在是半点都不愿意去回想起来。还是,继续忘着就好了。
……
程驰醒了酒,蹲在院子的犄角旮旯里乱薅一通自己的头发。他觉得自己没脸见田妙华了,甚至没脸在这个家里呆了。
他怎么就能趁着酒劲儿做那种轻薄之事,妙华会怎么看他?一想到要被田妙华鄙视他就觉得自己还不如马革裹尸死在战场上算了!
这一想他倒是又动摇了,原本就被林灿几句话戳着软肋一直在担心边关的战事,不过是为了贯彻初衷坚决不肯回京。可现在,他是真想一头躲出去干脆死在外面别回来了!
心里的天平在向边关倾斜着,他这儿薅着毛的挣扎纠结,却不知道自己躲在旮旯里不敢见人的时候,据悉了一切真相的林灿却已经乐颠地护送嫂夫人出门了。
现在农忙,田妙华不愿意耽误庄头们和李重山的时间让他们往程家宅子跑,就每隔五六日会去村里走动一下,瞧瞧地里有什么最新情况需不需要添置肥料人手之类。她还想等农忙过了建个水车,到时候也能省不少人力。
本来正想带着云岩出门,林灿就自告奋勇地冒出来护送。田妙华看看他那一脸故作高深莫测的笑容,就挥挥手让云岩回去了。
林灿为了能跟田妙华好好聊聊,便连小厮都没有带,亦步亦趋地走在她身边。
田妙华不客气地问:“程驰是你灌醉的吧。”
林灿嘻嘻笑道:“怎么能说是灌,我们兄弟两个一起喝喝酒而已。”
“那么想来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
“知是知道了,只是在下不懂。”
林灿摆着一副求教的姿态等着田妙华接话,她却完全没有按着剧本走,只露出“你懂不懂跟我有什么关系”的笑容道:“你既是知道了我们两人的关系,也就明白为何我什么都不打算对他说了。我们不过是聚聚就散,何必多生事端呢。”
林灿暧昧地靠近道:“但我却对嫂夫人的身份越来越好奇了啊~~”
田妙华继续笑,笑脸上摆着大写的“关君何事”。
林灿心头长叹,如此美人,温柔却独立,甜美而又危险神秘——这样的女人怎么就被程驰那家伙遇到了,她又为什么要嫁给程驰?为什么就不是他遇到呢?
这些未知的谜实在是勾得他心头痒痒的,再这样下去他真的要犯错误了呀!
两人没走出多远,远远见到前方田埂小路上一个农家女子被三个人拦着,三人俱都穿着光鲜,态度十分轻薄。女子几番想要躲开,但其中一个膀大腰圆长相凶悍的刀疤脸却始终挡在她面前,另外两人就在一旁猥琐地笑看。
这四周不是荒田,附近的地里是零星有人在的,但没有人敢上前。
“请……请你们让我过去吧……”农家女子已经开始有些着了慌,却又不敢反抗,只能懦懦地请求着。
三人中穿着最显富贵的一人笑道:“何必急着走呢,难得我们郑爷看上你,这可是你的好运气来了。”
郑爷想必就是那位彪壮凶悍一身匪气的男人了,这人长相如何暂且不说,就说他那一身粗俗的匪气,穿着富贵衣裳都不像富贵人,被他看上哪里就运气好了。
恐怕就连他站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同伴都是这么认为的,那人窃笑着,也不知是幸灾乐祸等着看这农家女子凄惨的下场,还是在看这位“同伴”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