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峰转(2 / 2)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沈落月这番骂可谓是把诸般阴私都摆上了台面,在场大多是黑道人士,乍闻补天宗阴谋蚕食弱水宫的始末,大惊之余都又生大骇,强大如骆冰雁尚且在鬼门关走了趟来回,若是哪一日大难临头,自身可有这样的本事同补天宗明暗相搏?
不仅他们,就连白道一行人也心生惊惧,如今黑道以六魔门为首,内斗屡见不鲜,这才使得白道应对有余,倘若补天宗一统黑道,血洗武林之日不远矣。
昭衍将他们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跟方咏雩对视片刻,心中俱是凛然。
四面传来的议论声自然都被谢青棠听到了,他暗道一声不好,骆冰雁这一招是祸水东引,她利用沈落月说出这些秘密,令所有人都将敌意对准了补天宗,哪还有人记得弱水宫这几日的笑话?
沈落月还在怒骂,谢青棠已不打算让她再多说一句,拼着生受水木一击,身躯借力飞出战圈,一拳打向这女人的头颅!
谢青棠的功力何等深厚,若这一拳打实,颅骨必然粉碎。
死到临头,沈落月不退反进,任那拳头迎面而来,她倾身一撞,在天灵被拳头击中的刹那,撞进了谢青棠怀里。
一声裂响,一声闷哼,伴随着血花四溅,同时在众人耳畔响起。
谢青棠一脚踹在沈落月腹部,她的身躯往后飞出,重重撞在了一只青铜大鼎上,重逾三百斤的大鼎立时翻倒,她的头颅和腹部都瘪下去了一块,吐出的鲜血里混杂了脏器碎块,再也没能说出一个字,人已倒了下去,血丝密布的眼睛还死死盯着谢青棠。
“哐当”一声,血淋淋的匕首掉在地上,谢青棠捂着血流不止的腹部,先前被昭衍打伤的腹哀穴再受重创,真气伴随鲜血一起从这个破洞疯狂外涌,他在这一刻觉得全身发冷,已经快感觉不到疼。
水木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沈落月惨死当场,他脸上没有丝毫恸色,却是反手从箭囊里抽出了一支箭矢。
弓箭甫一搭弦,水木浑身气息为之一变,从锋芒毕露转为利刃将出,哪怕是站在外围观战的人们也感到一股杀气刺骨而来,不少人几乎按捺不住拔刀的本能。
天狼弓,射月箭,弦动鬼神惊!
一箭离弦惊雷动,谢青棠避无可避,他一手紧捂伤口,一手垂于身侧,眼看箭矢即将射入眼窝,手掌猛然抬起,狠狠挡在了箭镞前!
所有人发出惊呼,谢青棠竟凭一只肉掌生生挡住了精铁铸造的利箭,二者相抵不落,箭镞与箭杆连接处发出微不可闻的裂响,下一刻或许就要碎裂开来。
然而,水木的第二箭已经逼近,正正破开第一支利箭的尾羽,势如破竹般将箭杆劈成两半,精准狠地钉在了掌心同一点!
第二箭的威力远胜方才,谢青棠来不及撤掌,箭矢已经从他的手掌洞穿而过,他将将侧过头,只觉得劲风割面而过,分明未触皮肉,脸颊已经被箭矢带起的厉风割破一道狭长血口。
“咻”一声,箭矢没入走廊大柱,骇得附近人尽数退避,只见箭身没入过半,箭羽纹丝不颤,唯有一道道缝隙龟裂如蛛网。
不等水木射出第三箭,谢青棠忍痛腾身,一眨眼就逼近面前,捂住伤口的左手屈起两指,直取水木双眼。
适才两箭用去水木大半内力,眼见谢青棠杀招袭来,他就地一个翻滚,长弓紧贴地面挥向谢青棠脚踝,在他抬腿避开的刹那,水木手臂翻转,弓弦绞住谢青棠右脚踝,那处本就受过霹雳弹之伤,如此一拔一绞,弓弦割破靴子勒进皮肉,血花顿时飞溅,谢青棠整个人也被带得一趔趄,胸中杀意大作,一脚挣断弓弦朝水木压去!
弓弦既断,箭矢难出,水木似乎只能坐以待毙。
他躺在地上,双眼上翻,望见了骆冰雁倒转的影子。
谢青棠这一腿用上他全身余力,势要将水木颈骨压断,冷不丁看到一点寒芒在阳辉下乍现,却是一支利箭。
没有弓弦,何来飞箭?
这个念头刚起,那点寒芒就在谢青棠眼里迅速放大——水木竟然是手握箭矢扑了上来!
一声闷响,谢青棠的右脚重重击在水木胸膛上,后者手里的利箭也在同一时间刺进了谢青棠血如泉涌的腹哀穴!
这一次,利箭不再只是入肉三分,而是穿过内腑,从谢青棠背后穿了出来!
罩门被破,谢青棠全身真气骤然溃散,经脉之内、筋骨之间同时炸开连绵剧痛,他脑子里“嗡”了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踉跄,水木吐出一口血,忍住肩胛欲碎的疼痛,倾身撞在谢青棠身上,一连三掌都打在膻中穴,青衫霎时被鲜血染红!
谢青棠的身躯颓然倒地,水木单臂举起无弦长弓,就要向他的头颅悍然击下!
忽然间,骆冰雁出手了。
金珠一响,白练斜飞,竟是朝着水木而去!
水木一怔,手中动作顿时停滞了片刻,白练在他腰上飞快缠了一匝,随着骆冰雁手臂发力,他整个人往后倒飞,稳稳落在了骆冰雁身边。
几乎就在水木双脚离地的刹那,破空声骤然逼至,一颗铁核桃贴着谢青棠的手臂外侧,狠狠打进水木刚才站立的位置,岩石地砖轰然碎裂!
一道急促的声音随后传来:“骆宫主,万请手下留情!”
“情”字刚在风中飘荡,数道人影就像幽魂一样出现在山庄大门外,守门卫士俱是大骇,他们的目光始终放在外面,竟没有一人看到这些影子从何而来,仿佛是地下野鬼凭空冒出一般!
来不及多想,十六个守卫同时出手,八面盾牌落地成墙挡住门口,八支长枪捉隙洞出,直刺来人血肉之躯。
这一群不速之客仅有七人,为首是一男一女,男人已是不惑之年,一身锦衣,身材中等,手里盘着一颗铁核桃,面容不俊朗也不难看,长眉笑眼,瞧着就是和气生财的模样,适才那句话想来就是他说的。
他身边的女子不过桃李年华,身形窈窕如荷花玉立,容貌美艳若三月桃夭,穿着一件箭袖交领紫衣,双手紧握一对长短刀!
她一脚踏前,身形就如一抹紫烟在风中荡开,八支长枪都朝她刺去,却没有一支能命中实处,忽闻两声锐响,短刀横出,一支长枪从中断折,长刀从那暴露出来的破绽刺入,当它拔出来的时候,血花也随之在风里飞溅怒放!
八枪折,八盾破!
紫衣女子站在倒地的卫士中央,手臂微动,血珠甩飞,刀刃又清如一泓秋水,她这才将双刀归鞘,走回那锦衣男人身后,沉默,冰冷,如她的刀一样!
这女子刀法凌厉,出手又很有分寸,那十六名卫士倒在地上挣扎不得,却无性命之忧,连缺胳膊少腿也没有。
正因如此,众人才对她如此忌惮。
“好厉害的刀……”江平潮是刀法高手,更能看出这女子的厉害,若是让他出手,破阵不算难事,但要拿捏精准不伤人命,恐怕难以做到。
昭衍脸上的淡笑消失了,他死死盯着那一男一女,又在其他人注意到之前强行移开了目光,心里已是惊涛骇浪——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许久不见的陆无归,以及……尹湄!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