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指缝（2 / 2）

“够了！”柯郎特粗暴地打断了儿子的言语，但接下来的十数秒内却忽然间异常平静，仿佛这对父子对望的眼神就成了相互交流的媒介。然而这种平静没有持续多久，就在小柯郎特即将在父亲犀利眼神中败下阵来的时候，对方主动放弃了这种剑拔弩张的对峙。

老柯郎特面对儿子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仿佛身体内一半的jīng气神全部随着这声叹息而消逝在空气中。他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手，双眼凝视着布满纹路的掌心，嘴中喃喃道：“正像你所看见的，如今这双手，它的上面什么都没有！每每当我努力用它抓住某些东西的时候，却发现指间总是会默默流走所有希望。”

缓缓转过的身体远没有刚才站起来的那种稳重，老柯郎特用那双手郑重按下了最后一个导气仓的按钮，用极其平静的声音述说道：“也许曾经那些支撑着我信念的东西依然健在，但我此时却自己放弃了。孩子，相信我，人类才是最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生物。即使能够从这次前所未有的大灾难中幸存，最终人类也将自己毁灭自己。”

“看看那些我们尽力守护的东西！看看你口中那些无辜的人！你比我更清楚里面都隐藏着怎么样的罪恶！他们怀着各种各样不可告人的目的来到这里，生存的压力没有让他们放弃丑恶的企图，尽心的帮助也没能挽回他们冷漠的心。这就是那些在各地奇摩鲁战争中活下来的幸存者！这就是那些打着人类团结口号却时时为了各自利益而出卖同类的‘东西’！”

发出一连串怒吼的柯郎特脸上似乎透着狰狞，但随即却很快平静下来，用与刚才截然相反的声音无力地说道：“也许他们中的大部分确实无辜，可已经放弃理想的我，显然无法继续守护他们。与其让他们承受不必要的痛苦，还不如让他们随着这呼啸的狂风一起去吧。”

“父亲……”小柯郎特声音有些颤抖，他知道眼前的cāo作间存放着的是什么，更知道父亲刚才最后开启的导气仓代表着什么。那是一种威力巨大的气象武器，说它威力巨大，并不单单是指它的破坏力，更可怕的是它并不为自己方所控制。

毫不夸张的说，那是被喻为借助神之力量的终极武器，是吉哈德最后的杀手锏。然而就如同比喻中的一样，它就像神借用的力量，根本不会以凡人的意志左右。造云器所产生的浓密云层无法重新回归虚无，导气仓中释放出与冷空气强烈对冲的暖空气更没办法再次被压缩到地下。所有的一切在柯郎特将龙卷飓风引向耶路撒冷城的时候，便无法停止！

在雷暴和飓风中，最先崩溃的将必定是那些地面上披着钢铁皮肤的恶魔。然后，被炮击掀过几遍的地面也会脆弱地禁不起蹂躏，地下工事的崩塌和掩埋只是时间问题。更何况如若自己的父亲存心要将所有人都一起埋在这座地下坟墓中的话，地下工事自毁的时间只会更加提前……

此时的地面上，齐茂不仅为眼前气象奇迹所震撼，更是因为拿不出现行的解决方案而眉头紧皱。那数条在风雨中盘旋奔腾的巨龙让他感到了自己的渺小，身边越来越大的零散强风更是令他的身影不停摇摆，似乎脚下踏着的根本不是坚实的地面，而是无处下脚的沼泽。

“做你所能做的，而不是去不自量力地向不可战胜的敌人挑战。”本就不愿意齐茂太过冒险的血印意识这时突然在脑中传来了嘱咐。

也不知是齐茂面对龙卷飓风真正感到了无力，还是血印意识的话起了作用，他居然突然间附和道：“你说的很对，我不该走入死胡同。”

“做自己所能做的，我的目标并不是那飓风。”齐茂嘀咕着将右手高举，目光再次移到了风雨中那个闪亮的小点上，瞳孔中映出了机械巨人巴顿以及坐在它肩头那个苍老不堪的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