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四十七章白羽。(2 / 2)
因为感知到自己内心中名为“爱”的情绪所以他奇迹般地在崩毁的理智中仍然保持着一定的思考量。他睁着眼睛遥遥地朝着已经被封死的铁门伸手。
“爷爷。”他张开嘴叫了一声。
但室内除了他空无一人没有任何人能回复他。
铁门冰冷外面除了机械军敲打金属的声音什么也没有。
像一只没有腿脚的蠕虫诺亚一点一点往前爬鲜血成为分泌的行动液他爬行着在冰白地面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色拖痕。
散落的白羽像厚实的血地毯他口中涌出鲜血。
……
【早知道喊爷爷你就能回来我就天天喊爷爷了爷爷爷爷爷爷——】
“爷……爷。”
他爬行着室内回荡着他一个人的声音。
耳边响起神明轻微的叹息她似乎也没再说些什么嘲讽之词。
“爷爷爷爷爷爷……”他声音里夹杂着哭腔。
【我怕我哪天不叫你爷爷你就消失了啊!】
【爷爷不要跳下世界边缘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
到极限了。
无论是大脑、体能、失血量、共鸣度他都已经到极限了。他硬生生完成了不可能的任务在神明的精准计算之下拖到了“自己的极限之上”的水平。
他眼前是梦幻般的追忆光影。
“爷……爷。”
【爷爷我们去看鸟展好不好啊爷爷……】
【爷爷如果你不会乐器我可以教你只要你平时和我说说话爷爷……】
【爷爷】
【爷爷……】
……
这一瞬间他的耳边“扑啦啦”的翅膀拍击声突然消失了。
一只全身染满鲜血的白鸟突然“彭”地一声砸落在他的眼前它的血溅到他的鼻尖带着温热的触感。它是最后一只存活的白鸟。
它朝他音哑地叫了一声红色的翅膀拍击一下刮过他同样染血的金色发丝好像是想抚摸他但它眼中亲昵的光采很快澹去在他还没伸出手的时候它就已经没了声息。
白鸟已经全部死亡猩红软管杀死了它们。
穹顶之下炽白的灯光摇摇晃晃。身周很安静。
那些猩红软管竟然没有刺入诺亚的身体而是停在原地任由他往铁门的方向爬好像是神明在尊重他最后的努力。
“……”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想爬到哪里铁门之外是冷冰冰的机械军;更远的地方是永夜;再远一点的地方除了永夜还是永夜。
即使出了一个笼子二维世界的人们仍然被套在另一个笼子里阳光与雨露离他极其遥远。
只是他不愿意像个死尸一样躺在冷冰冰的地板上他要尽力向前飞哪怕只是拖着沉重的身躯贴地飞行。
“爷……爷。”
他继续断断续续地呼唤着。
被束缚在二维世界里的人永远无法拥有未来。
可他想如果向阳花见到了阳光怎么可能不往它的方向生长?如果一只飞蛾看见了灯火怎么可能对它视而不见?
他一直没有改变这个滑稽的“爷爷”称呼就是怕看见噩梦降临他极度害怕失去身边的人所以害怕到——他竟然选择忽略理智用一个可笑的理由蒙骗自己认为只要这么称呼爷爷就不会离去。
——但是神啊。
他突然很想祈求神。
——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庇佑废墟世界的神能在最后给他一次机会吗?
——虽然他一直是个不虔诚的信徒但一个永远没有过去和未来的、短命到了极致的人可以得到传说中神明的一丝垂青吗?
——如果他注定看不见春日能让他在冬天的最后一夜……看到那个能将春天带回来的人吗?
……
“彭!”
突然一声来自铁门巨响响起。
诺亚倒在地上意识已经模湖。
他的身后拖出了一条s形的血线他硬生生从最中央的黎明系统爬行了足足三十米爬到了铁门边缘双腿都浸在血泊之中。
以至于铁门外响起爆裂声时他甚至不知道有人来了。
但很快又是一声。
紧接着又是第二声。
“彭!”
“彭!”
像是噼噼啪啪的烟花声门口响起了打翻爆米花一般的声响犹如福缘节夜晚升空的烟火爆发出震彻鸣响。
“彭——轰——!
!”
门外的机械军声渐渐消失了紧接而至的是一记剧烈的空间震碎那道被彻底封死的铁门被一点点轰出一个个裂缝由点成线由线成面由零散的拼图链接成一整块大洞整块金属门都在震动中向两侧裂去——
最后摇晃着的暖色灯光之下一个破洞从铁门震开。
一个黑发的年轻人踏过一地金属碎片满身雨和血地走来。
诺亚缓缓抬起头他的目光颤抖着紧追那个青年那个全身湿透的黑发青年破门、挥剑、前冲、斩断血红软管几步朝他跑来。
他们交汇的视线像是被纷扬的白羽锁住这一瞬间诺亚好像被屏蔽了所有视野除了赶来的青年以外什么也看不到了。
下一瞬间门外的灯光被阴影挡住苏明安在诺亚的身前站定蹲下身抱住了趴在地上的他用黏腻的满是蓝血的手合住诺亚的后脑肩颈相接。
“……爷爷?”诺亚轻声道他被拥入了一个布满烟尘气的怀抱像是一瞬步入了春日之中。
拥抱是语言中最美的词。
当灵魂彼此相拥温度与温度相贴就像一缕溪流汇入另一缕溪流能得到包罗万象般的包容与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