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哈布其之死(2 / 2)
“刚才的事你都听到了?安排下去,三天之内我要听到消息。”
“遵殿下口谕。”老道不卑不亢地应了下来,回手摆了摆就有一个道人飞速跃了过来,俯首听命。
事情很快安排了下去,他们怎么去办高汉不知道,只知道眼前这个大唐公主绝对不象传闻中的那么简单。老道也不是老道,而是披着道袍的儒者。
李夫子护着金城回宫去了,走前轻飘飘地留下一句话:“小娃儿还不错。”
高汉无意琢磨这些高人高深莫测的说话方式,山风吹来只觉得身上一片冰凉。初起的那些感慨也都暂时抛掷脑后,不是想通了而是被另一个跟自己切身相关的事情占据了心神。
“可以肯定这老夫子身上没有元气,也没有道气,可他为什么会有深不可测的实力?难道这就是‘意’?”
就在高汉百思不解之际,远在逻些,赤德祖赞的十万大军在城外被拦住了。拦截者只有一个人,是曾经勤勤恳恳辅佐赤德祖赞长大的国师哈布其。
赤德祖赞童年是在寡有亲情的环境下长大的,出生后便没见过父母,一个亲哥哥也在吐蕃各教派的争权夺利中成了牺牲品,被太后赤玛类废除了泥婆罗王位并圈禁在泥婆罗,至今音信皆无,至亲在身边的只有祖母赤玛类。
赤玛类为了帮孙子稳固吐蕃的政局,屡次向大唐请婚,可是没等到金城公主入蕃便撒手人寰了。一岁被上位的赤德祖赞便这样在七岁时不得不提前亲政,在背后给与他坚定支持便是帝师哈布其和他代表的苯教势力。
帝师之名是赤德祖赞强加给哈布其的,哈布其帮助他并不求任何回报,也从来不让官方有任何记载,就想成为神王光辉下最默默无闻的一块奠基石。所以赤德祖赞对哈布其的感情极深,几乎与祖母赤玛类等同。
直到赤德祖赞成年后,年青人的进取心和权利欲让赤德祖赞开始重新审视与哈布其和苯教的关系。哈布其个人出于无限的溺爱并没有防碍到赤德祖赞,可是以春巴吉为首的苯教势力在朝堂上左右朝政却引起了赤德祖赞的警觉,政权与教派间的矛盾便在猜疑中产生了。
在与苯教的暗战中,按照有军权便有政权的治国理念,赤德祖赞利用不断的对外战争成功地掌握了绝大部分军权,这也造成了他坚韧不拔的性格。
然而政治是个复杂的游戏,在经历无数失败后赤德祖赞也知道了民心和舆论的重要性,于是他把目光投向了苯教之外,在吐蕃渐兴且相对容易控制的佛教自然而然地成了他的首选,这里面其实也有大唐两位笃信佛教的公主的影响。
确定了方向,赤德祖赞是有过一番详细规划,他把目标首先对准了苯教的发源地象雄,于是乎便有了征战象雄的行动。这些规划都是瞒着哈布其实施的,可怜一介老朽被蒙在鼓里,还作出助纣为虐的举动,以法会的名义险些让苯教高层被婆罗门人一网打尽。
高汉的出现让苯教避免了一场大祸,哈布其则带着一腔怒火和最后一丝希望想规劝赤德祖赞,可是赤德祖赞一直跟他躲猫猫,这让哈布其伤心透顶。当听闻赤德祖赞竟然敢在止桑宫篡改吐蕃史之后,哈布其彻底绝望了。
“野祖茹,你是神子,是我历代神王的子孙,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哈布其在大军面前痛哭流涕地指责赞普,一时间让城里城外的十多万众静寂无声。
赤德祖赞对哈布其有愧不敢见他,在金帐之内坐立不安,大失分寸。他在止桑宫不愿回来,其中的主要原因之一就是不知如何面对哈布其,这一路归来心里也纠结了一路。
大臣们围过来劝道:“吾王不能让他再骂下去了,否则民心、军心都要有失啊。”
“我知道,那你们说怎么办?”
“苯教撤离了,我们一不作二不休,干脆以惑乱军心的罪名就手把他除了吧。”
“滚!”赤德祖赞暴跳如雷,一脚踹翻了出这个主意的大臣。
“野祖茹啊,我的教子,我的王。我知道你不想面对我,今后你要好自为之,我这就要走了,我的灵魂要回到神圣的冈底斯,向无上的天神为你和吐蕃祈祷。”
哈布其悲恸地说完最后的遗言便平静地坐了下来,然后头一低就再无声息了。
“不”
一直在暗中注视的赤德祖赞疯了一样从金帐里冲了出来,踉跄着跑到哈布其的身前,一把抱住已经用秘法自决了的哈布其嚎啕大哭。
这是他期望却不愿接受的结果,因为谁也不知道这个曾经陪他走过无数风雨的人,其实是他的舅公、祖母赤玛类的亲弟弟、大相没庐的亲叔叔、他为数不多的直系血亲。
复杂的情感在他内心深处来回交织着,象一把铁锉刀在锉动着最柔软的部分,一代强势的王者在他的臣民面前,罕见地流露出了脆弱的一面。
此时,悲痛欲绝的赤德祖赞已经顾不上去思考此举会不会引起负面影响了,他只想抱着这个临死前还一心为他着想的老人,就这样一直呆下去,哪怕此刻天地崩裂、江河倒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