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阴魂不散(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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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是无尽的枷锁。
阳春三月,潇湘水碧,汴南烟柳正是最为繁华的时候,袅袅的河道盘曲九折,姿态万千的桥拱纵横交错,这几乎是一座架空在水上的城池。
从汴南小城东门起,一路向西的主道上林林总总开满了各种铺面,连间歇处也一定摆着小商贩,吆喝声四起,行人亦川流不息,这城池虽小,然而靠在商道上,来来往往,最不缺的就是热闹。
“话说到那一日黑云压城,眼前尽是乌压压的一片,而蒙洪的十万大军挤在城外,就跟那天上的乌云一样——”
城东街角戏阳楼下就常常摆着这么个说书的摊子,说书人相貌生的端正,可能常年在外风吹日晒的,肤色稍微暗了些,若是好生打扮一下,静静立在那里倒也是位谦谦君子。
只不过现下他说的正是眉飞色舞,口若悬河,那慷慨激昂的模样就像是他真的上了战场,看到了两军交战的恢弘场面似的,而事实上,虽然肢体神色语言上都有着近乎夸张的表达,而这个年轻的说书人目光却是动也不动地盯着一个方向,全无神采。
不大的说书摊除了一张讲桌,便是前面横了几张长凳,旁边蹲着卖茶水的小贩,行旅的客商路过此地,正适合坐下来歇脚,故而听客络绎不绝,倒是不愁生计。
而此时坐席之外还立着一位婷婷少女,侧身懒散地倚在一桩柱子上,也静静地听着,唇角扬着浅浅的弧度,如春日的阳光一般明媚,淡粉色的长裙拢在身上,脸上也没有过多的粉饰,一汪秀发就随这汴南传统女子一样,随意地挽在脑后,女子混迹在这喧闹的街景中没有丝毫的突兀乍眼,就像是溶溶水乡土生土长的一部分。
“燕子!”头顶斜上方传来一声娇唤,随着声音一并而来的还有脚下的一颗炒熟了的花生米,慕容燕本来听得入迷,不免被惊了一下,犹如垂岸烟柳的秀眉蹙了一下,转首望向话音的来源。
“嘻嘻。”身姿娇小的巧妹扒在戏阳楼二层的朱红栏杆之上贼兮兮地笑着,手里攥着把花生米,时不时往嘴里填上一个,见着她口中的燕子转回头方才一面嚼着花生米,一面含糊道:“又偷懒了,燕子你是不是看上那瞎子了?天天有空就在哪里听,不闲烦啊。”
巧妹素来说话都是口无遮拦的,不过她也没有恶意,继续嚼着她的盐爆花生米,只是故意取笑取笑这个偏爱听书的小姐们儿罢了。
慕容燕心里坦然,巧妹虽然说了令人羞臊的话,而且周围还有那么多人听着,甚至包括说书人本身也听得到,她却很平静,方才皱起的眉首松了下去,取而代之是温柔的笑,伸出拇指在胸前比了比,意思是说那人说书说得好。
“怂丫头!”巧妹口中抱怨着,手中又撇了颗花生米过去,可惜这次又扑了空,原本就是不大的年纪,偏偏学人家装老成,摇着头埋怨起慕容燕的不争气道:“燕子啊燕子,你也好好打扮打扮,白瞎那好底子,这宾朋满座的,咱不说的钓个土豪乡绅吧,好歹也找个家底殷实点的,再不济你也找个四肢健全的吧?可别便宜了瞎子。”
“呵呵。”慕容燕垂下眼帘轻笑,说来说去,其实是这个小丫头看上了那个说书人罢了,奈何嘴硬,用这样的方式想要博得他的注意而已,感觉有点傻傻的。
“哎!不说了!今儿的书也说的差不多了!”说了那么多都不见那瞎子有什么反应,巧妹有些失望,手里的花生米也吃光了,拍了拍手上的残渣,撅起小嘴扫兴地抱怨道:“今天也不知道什么日子,客人多着呢,燕子你听完也赶快回来吧。”
“嗯。”应声点了点头,慕容燕目送巧妹回去方才又转回身去听,看着时辰确实也是到了结束的时候。
“那武王爷是何等身手,一挺银枪盘着九条蛟龙,胯下烈骑腾云踏雾,冲杀在万人大军当中,有道是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就见沈云理冲杀在在最前面,生生在那黑密压压的大军中撕开一道口子,敌军大将军见势还来不及逃就被捅死在地上,十万大军眨眼间土崩瓦解——”
慕容燕很喜欢的听这些故事,里面不少也会提到沈云理,不过她没见过他使枪,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像传说中的那么神乎其神,不过力挫敌军,摧城拔寨这些丰功伟绩肯定都不会是假的。
唇角微微笑着,那都是过去很久的事情了,可是他的影子显然是散不去,散不去也就散步去了,左右只是一道影子,正想着头上又有人喊她的名字,只不过这次的声音尖细焦急许多。
“燕子,干嘛呢!”慕容燕循声转回头,依旧是戏阳楼二楼的栏杆处,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月姨风韵犹存,甩着淡紫色的小香巾急切地向着她招手:“还没说完?今儿客人太多,听差不多了赶紧回来,别去后厨了,直接来前厅帮手,快点啊。”
月姨两边丹唇一张一合,绝对不比说书人欠缺张力,劈头盖脸啰嗦一顿,都来不及等慕容燕表示,就已经应着楼里人的召唤起身又扎了进去。
“呵。”痴痴地笑了一声,这里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温暖热络,即便你不是一个自来熟的人,来到这里还是能很快地融入这个大家庭。
再转回身来,今日的内容已经说完了,来往的客商一般出手都颇为阔绰,转眼间人群散了一半,还剩下零星的几个人,坐在那里依旧喝茶。
慕容燕并不十分着急回戏阳楼,待到众人散去,才走向说书人坐着的桌案前,他正摸索着掉到外面的碎银铜板,一一捡起放回钱钵。
慕容燕脚步很轻,先是放进去自己的几个铜板,随后弯下腰细心地捡起落在地上的碎银,查看好没有漏掉的方才起身都投回那有点旧的钱钵中。
“有劳姑娘,多谢。”就在慕容燕放好钱,已经转身欲走的时候,那说书人忽然开口道谢,那声音听起来挺沉稳的,跟说书时带着激动的嗓音有很大区别,故而慕容燕也被惊了一小下。
单单转回头,慕容燕虽然知道瞎子是看不见的,却还是报以微笑示好,他不能看,她不愿言,有些东西也没必要一定说得清清楚楚,也没有更多的交流,快步走向门庭若市的戏阳楼里。
正是走商的旺季,这家戏阳楼立在这里也有十几个年头了,故而小有名头,难免人多,而今天似乎又是个特别好的日子,人挤着人的,慕容燕连进门都被人给撞了一下,抬眼一望,大堂里密密压压的真是满座了。
“死丫头,去哪里,叫了你还给我磨磨蹭蹭的。”慕容燕一进门有点呆住,她不会说话,平时都是在后院帮忙的,今天见着大场面难免心里发虚,好在月姨忙中不乱,也是有心等她,见她进来一溜烟地从楼上跑了下来。
“嘿嘿。”见着月姨过来慕容燕有些不好意思,讨好地笑了笑,那笑容干干净净的,当真好看。月姨越看她呀越是喜欢,心底的惋惜也就越多,原本慕容燕的相貌生的很好,要不是不会说话,绝对能嫁个非常好的人家,想着想着心里的怜悯就跟泛滥的春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起手抓住慕容燕就赶快往里面拖,匆匆忙忙的也不知道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