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皇见皇(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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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方面军前指是征用的一座乡绅别墅,以此为核心,又假设了多座临时建筑和军帐。
这乡绅是闯关东的第一代,富裕了之后,随着局势稳定投资工商实业,着实兴发,这别墅也索性留作养老之所。再加上关东历来有马贼的传统,乡绅的宅子倒修得结实,颇有些深宅大院的贵气。
明治天皇进来的时候早已留心,却见整个宅子打扫得清洁干净,四处的线拉得齐整,随员全是标准的军人,秩序井然。进了二道门,却又是一番情景。沉默的军人守卫森严,安静肃穆。
十月的东北已是初冬料峭,主屋却没有通地龙,只是挂了厚厚的棉帘子。进到屋里,室内并无装饰,只有些平常的日用器物。也没有地图,标识一类的,不是原本就没有,还是提前收拾了去。
再看对面的中国皇帝,坐姿笔挺,脸上微有倦容,目光却是锐利明亮,挂着淡淡的微笑。
旁边的贴身侍从端过茶盘,给两人斟满,清幽的香气荡漾而出,着实是心旷神怡。明治天皇也不,只是坐得笔直,脸上面无表情。
身边的德大寺侍从长等了一会,忍不住开口说道今日天皇陛下与皇帝陛下相会,实在是两国的盛事。中日两国一衣带水,友谊源远流长,本次兵戎相见,实在是形格式森,其间多有误会……”
“不然。”郑宇一开口,德大寺公爵就是微微色变,“侍从长此言差矣。误会云云,你知我知。中日两国之友谊,虽可称源远流长,可唐之时日攻新罗,明之时日攻朝鲜,十年前之甲午,日本又是进犯朝鲜,这一次,干脆是借着我帝国国丧,举国来犯,辽东琉球皆被烽烟,一次是误会,次次是误会?”
“陛下,您……”
德大寺公爵刚想分辩几句,却听一直沉默不语的明治天皇低声说道实则。”
德大寺公爵心头一凛,赶忙欠身退后,垂首不语。
“陛下,”明治天皇一张口,居然是标准的汉语,“日本侵犯贵国,也实在是国势所迫,不得不如此。当今世界,力强者为帝国,力弱者为殖民地,我亚洲文明落后,面对西夷船坚炮利,国力强盛,传统之宗法体制,农耕经济,实在难以自存。而日本以区区一岛国,欲兴工商,建强军,立帝国,必仿英国故事,行殖民扩张之策,走脱亚入欧之道路。与贵国之争执,并非日本贪婪无厌,实在是欲求生存而迫不得已罢了。”
“今日战事,日本海陆尽皆不利,这也毋庸讳言。”明治天皇平静地说道,“朕亲身来此,面见陛下,不求其他非份,但求陛下放我健儿一条生路,放日本一条生路。如果贵国务必致日本于死地,日本虽小,但有举国玉碎之志;形势虽蹙,但为生存而不得不卖西人以为犬马。”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只要贵国可以善待日本,达成和议,日本愿与贵国结成钢铁同盟,共抗西夷,乃至尊贵国为盟主,也不无商量。”
说道最后,明治天皇也是神色黯然,德大寺公爵更是双目含泪。身为人间神祗的天皇陛下如此低三下四地向敌国君主求情,这是亘古未有的奇耻大辱主辱臣死,让天皇陛下受辱至此,身为帝国柱石的重臣,又该如何自处?
郑宇点了点头,却是展颜一笑陛下,这话说着说着,便有些变了味道。其实朕邀请您来此,却也不全是公务。”
他看着明治天皇微微一怔,轻叹一声父亲在世,常言东亚领袖人物,堪称翘楚的,便是他与陛下您。他曾言道,如果中华无英雄出,执亚洲气运数十载者,恐怕便是贵国了。此非但是维新诸贤的大才,也是明治陛下您的气度与眼光。日本有如此雄才,国势大兴,也堪称千载灵秀所钟,为一时之盛了。”
明治天皇心头沉重,沉默不语。
“当然,若无此等贤才荟萃,国势大兴之局面,又何来贵国军部勃兴,一侵朝鲜,二犯华夏?又何来前次惨败,本次更是海陆两军兵败如山倒,更加国内民生凋敝,国家负债累累,国势颓唐?”郑宇轻轻摇了摇头,“所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世上的事情皆有因果,并非强凌弱那么简单。日本固然维新开化在前,举国矢志,欲为东方之斯巴达,罗马,可我华夏延续千载,文明不绝如缕,历经千古兴衰离乱而屡屡得以拨乱反正,复兴国家,又岂能以社会达尔文主义之丛林法则简单对待?”
“陛下,你我难得想见,便不说此等煞风景的事情。”郑宇顿了顿,又是洒然一笑,“久闻贵国皇室教育有方,陛下您从小精研汉学,于棋道也颇有研究。今日相会,在下倒是手痒,想和陛下手谈一局,不知可否?”
明治天皇又是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位年轻太多的中国皇帝陛下的意思……”
“只是对弈,胜负无关其他。”郑宇一笑,“文武之道一张一弛,朕最近军务倥偬,难得有陛下这样超凡脱俗之人相陪,怎有交臂失之的道理?陛下最近想必也是操劳国事,何不趁此机会陶冶下心绪?”
明治天皇看着这青年侃侃而谈,心中感慨,却也逐渐多了几分争胜之心。他虽然性格坚韧,意志顽强,却也是豁达人物,胸襟气魄均无愧于一代雄主,当下便是坦然一笑既然如此,你我对弈一局,也堪为千古佳话了。”
郑宇轻轻拍了拍手掌,侍从武官抱上来棋枰,棋子。
“陛下,对弈之前,首先要定规则。”郑宇平静地说道,“贵我两国,围棋规则略有不同,规则不一则无法对弈。”
明治天皇又是一怔。
“围棋出自中国,古来对弈,有座子之说。贵国战国之时,本因坊算砂大师废除了座子,打破规则,给围棋中增添了变化。这一次,你我二人便以无座子对弈。”郑宇好整以暇地说道,“此外,贵国围棋多有争胜之心,以胜负分棋力,以棋力定品级位次,定名分,多年实战,黑子执先实占优势,故而有所谓分先,让先之说,以棋力品级低下者执黑。你我各位一国之主,则执黑者应让子,即最后比执白者多出更多的目方为胜。以敝国这些年的实战经验,棋力相仿者欲论高下,规则大致是黑棋185子赢,184子输。”
明治天皇听着,却不这位青年皇帝葫芦里卖的药,表面上只是含笑点头。
“今日一会,我为主,陛下您是客,便请陛下执黑,我执白棋。”
郑宇这话一出口,旁边的德大寺公爵就忍不住说道陛下此言差矣。陛下与天皇陛下皆为君主,并无高下之别,可天皇陛下年长德邵,与贵国先皇帝陛下同辈,怎可执黑先行?”
郑宇看了看德大寺实则,却没动怒,只是点了点头德大寺侍从长所言倒也不无道理。我执黑亦可,执白亦可。这样吧,既然我提出黑子让五子,便由我执黑。”
明治天皇点了点头那就有劳陛下了。”
郑宇拈起黑子,脸上的神色立刻变得凝重起来,第一下,就下到了左下的星位。
明治天皇又是一愣。
这个时 代的日本围棋,沿袭古风,一向重视边角根基,向来推崇三三和小目开局。明治天皇从小师从元田永孚和西村茂树,经受了严格的儒学教育,君子六艺是从小精熟的。围棋一道,他大致上受到打遍日本无敌手的本因坊秀策的影响,即三小目开局的“秀策流”。由于长期受富国强兵之说的影响,明治本人在棋道之中少有秀策的刚柔并济,在堂堂之阵外面更多杀伐力战,咄咄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