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最后的努力(下)(2 / 2)
外相,法相,文相,都已经明确表了态,至于藏相,虽然没有明说,但其实意思也很明白,不想打而天皇那个手书……谨慎,是谨慎?这针对的恐怕就是“浪战”
伊藤博文扫视着众人,对着桂太郎肃然问道陆军有何高见?”
桂太郎看着这位四次组阁的天皇信臣,心中波涛汹涌,脸上也流露出了踌躇。他不是个偏执狂,也清楚现在的日本尽管急需一场大胜来稳定民心巩固政权,但更重要的是,经不起一场失败,也经不起一场旷日持久的消耗战日本的底子太薄,甲午战败,已经让国家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这么多年以来,靠着进一步出卖主权,充当英法列强在亚洲牵制中国的杜宾犬,日本在外国资本的帮助下恢复了元气,并且利用这一次欧美经济危机又额外得了些好处,但比起支那那个庞然大物依然底气不足。日本要壮大只能借势。可俄国人真的可信吗?支那人真的会如愿地被打垮和肢解吗?
可桂太郎也同样深知,陆军的地位,依赖的就是战争中的功勋,而这么多年的灌输之下,青年人,尤其是军人,都已经把支那看作日本人贫困潦倒的罪魁祸首。野心勃勃的军官们渴望战功,被许诺了满洲土地的士兵们渴望战功,而垂涎于满洲物产的财阀们,也渴望战争这些力量,即便是他桂太郎和在场的众人一起压制,就真的能压制下去吗?
他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语气格外恳切陆军健儿,卧薪尝胆十年,但求一战雪耻支那之人,向来屈从强者,如帝国不能胜之于疆场,势必为支那所轻支那上下,自诩天朝上国,向来视吾等为蛮夷,如支那得势,帝国欲为平等独立之盟国,其可得乎?况帝国与俄相交甚深,已草签军事盟约,如今日反手联支,与俄为敌,帝国信义何在?欧美友邦,视帝国为何等之民族?不可不慎”
此言一出,众军人却是纷纷点头,连几位文臣,也不禁暗暗思忖。
伊藤博文心中反复思量,把目光转向了儿玉源太郎。
儿玉源太郎,实在是日本陆军中的异数。此人允文允武,不但是战术天才,为日本陆军之父梅克尔推重,更因其人于战略之上独具慧眼。空气,仿佛再度凝固下来,一道道或纠结,或探询,或焦虑的目光,都投注在了儿玉源太郎的身上,而这位著名的萨摩藩智将也是眉头紧皱,神色变幻。
“可以试探。”半晌之后,儿玉源太郎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说出了的看法。话一出口,桂太郎和山本权兵卫等人全都色变
“帝国,禁不起再一次国运相赌的失败了”儿玉源太郎的眸子中透出了决绝,“十年前甲午战败,我等本应自裁谢罪,川上,桦山,伊东诸君告诫我等善保贱躯,卧薪尝胆,从容赴死,成为护国之神。若非支那紧逼不放,今日之势,我等怎能再以国运相赌幸而今支那内部离心,皇帝疲态已显,支那太子又表达了善意,如吾等再执迷不悟,仅为一时意气之争,纠缠于军威荣辱,岂不是愧对天皇陛下,愧对八百万护国神灵,愧对四千万国民”
“今日表达善意,如支那接受,自可讨价还价。至于日俄协约,之前由于战区和利益划分尚未最后定论,帝国议会还没有正式批准,今虽已划定清楚,但议会手续未走,仍有转圜余地”儿玉源太郎朗声说道,“倘若与支那达成一致,帝国则可按兵观衅。支那胜,帝国可与其共同瓜分俄国之西伯利亚,进占勘察加;如支那败,帝国自可进一步于支那扩大权益。而最重要的,是帝国此举,无异于雪中送炭,必将收获支那友谊对于帝国未来于大陆之利益,至关重要。”
“此外,即便帝国与支那交涉不利,终归也是表达了善意。”儿玉源太郎顿了顿,语气凝重,“若天不佑帝国,战事不利,有此事在前,想必帝国与支那之间也有所转圜。”
众人再是一惊,而伊藤博文更是神色凝重。儿玉源太郎此言,实际上却是道出了伊藤博文内心深处最大的隐忧,那就是军队并没有取胜的绝对信心
“再者,即使最后帝国仍然要和支那兵戎相见,可此举,至少可以减轻支那对于帝国之戒备,缓其敌意,减小未来我军之压力,也可稍收惑敌之效。”儿玉元二郎对着桂太郎和一直沉默不语,可脸色却是格外凝重的大山岩笑了笑,“再进一步想想,帝国抛出橄榄枝,支那内部,会有反应?会不会在文武之间,皇帝与军队之间,政府与民众之间,因为意见分歧,产生新的矛盾?会不会导致支那局势平衡的瓦解?这个上头,倒的确是非常值得思考。故而在下以为,倒是合了兵法之妙,当得一试。”
话说到这里,众人终于是耸然动容。没想到这人的谋划,居然深远诡谲至此伊藤博文目光炯炯地看向儿玉源太郎,心中毫无嫉妒,只感兴奋帝国有此大才,国势怎能不兴他的目光又转向了海相山本权兵卫。
“那,海军有意见?”
山本权兵卫神色变幻,半晌之后终于咬着牙说道海军健儿但求一战不过若是内阁和宫内作出决定,海军惟有服从”
伊藤博文心中笃定,目光扫过一张张疲惫却带了些解脱的面孔,长身而起,眸子熠熠生辉,肃然说道明日,在下将觐见陛下,恳请对支秘密交涉,重开谈判”
日本明治三十八年,中华帝国华夏十年,西元一九零五年三月十六日,日本驻华大使馆与中华帝国外交部秘密接洽;三月二十日,日本外交密使金子坚太郎一行,秘密抵达北京。
中日密谈,正式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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