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打猎（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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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外，篝火点点，往前是一望无际的草原，沉静在一片黑色里。只有更遥远地方闪烁的星光，在天地交接的地方发出细微的光芒。
“晚上是最好不要在草原上行动。”慕天坐在洞口的一块大石上，随手揪了一些草叶在手里把玩着。
“为什么？”范若水有些奇怪的问，虽然这片黑黝黝的草原让人觉得可怕，但这应该不是于慕天停下的理由。
“因为黑夜的草原是属于自然神的……这是我们族的一个传统，人们害怕空旷恐惧黑暗，所以才会这么想也说不定。”慕天冲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远处的有烤肉的香味飘来，慕天跳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拎了两只羊腿回来。很慷慨的分了一只给范若水。
范若水瞪大了眼睛，疑惑的看着一脸热情的男人。“这个……怎么吃？”不忍心拒绝慕天的好意，范若水好容易把这一大块东西拿在手里，却实在不知道该从何处下口。
慕天有些惊讶的看着范若水手足无措的尴尬表情，忍不住轻笑出声。
“这有什么好笑的！”范若水恨不得把羊腿砸在这个人的脑袋上。最恨他轻笑的样子，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内，自己无端端在他面前柔弱渺小了起来。
“好好，我不笑。”慕天强忍住笑意，“一个人不会吃东西也没什么好笑的。”
“于慕天！”范若水有些恼了。
慕天正了神色，突然一张大脸就凑到了范若水眼前，“你现在是在大草原上，不是在你的金鹏皇宫，没有人要求你怎么样，随心所欲就好。”看着范若水一脸迷惘的表情，于慕天很想直接在她的脸颊上亲一下，不过这定会吓坏这丫头的，他还不想让范若水对他失去了信任。一看她就知道是被礼教束缚惯了的人，第一次走出那个看不见的牢笼，竟像小孩子般不知所措。
“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慕天狠狠的在肉上咬了一口，“这样吃的潇洒吃的舒服。你试试？”
范若水犹豫着，闭了眼睛也大大的一口咬下去，实际上还是秀秀气气的那么一小口。但这对于范若水来说，已经是最不文雅的吃法了。
“要不要再喝一点酒？”慕天举着一只装酒的皮囊像哄小孩一样诱惑着范若水。
“喝就喝。”酒还是喝过的，这没有什么关系。范若水接过来就是一大口。
于慕天一脸贼笑看着范若水，悠悠的说，“我们草原的酒可比你们的酒烈的多。”
话音一落，就像验证似的。范若水剧烈的咳嗽起来，慕天笑的前仰后合。范若水一脸的怒容，却又狼狈不堪，竟也陪着大笑了起来，又笑又咳，眼泪都出来了。
慕天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块满是腥膻味道的丝巾在范若水的脸上乱擦一通，看范若水狼狈的样子笑的几乎从那块大石上一头栽下去。
好容易止住了咳嗽，慕天忙递了另一个皮囊过去，看范若水一脸的防备忙解释道，“放心，这是水。再吃一点，早点休息吧。”
范若水一向吃的少，折腾了半天早没了胃口，勉强吃了两口就把剩下的大半递给慕天。两个人都不说话，一时间安静下来。
“晚上就只能睡这里了，勉强将就一下吧。”慕天走进去帮忙铺好另一张完整的羊皮，又把自己的长袍脱下来递给范若水，“草原晚上很冷，盖上它。”
“那你睡哪里？”范若水忍不住拉住慕天的袖口，又迅速的缩了回去，“我是说……我是说……”
“我就睡旁边，如果你害怕，我等你睡着了再走。”
范若水呆呆的看了他半天，想拒绝却是怎么也开不了口，从小她都在睡梦中保持高度的警惕，没有一夜安眠，唯独昨晚，她安安稳稳一觉睡到天色大亮。躺在柔软的的羊皮上，盖着的是于慕天的长袍，上面还残留着他身上那种独特的草原的味道。范若水只觉得脸颊一点点烫起来，忙把头往里面缩了缩。
“对了，这个给你玩。”于慕天坐在洞口的大石上，突然转过身丢给范若水一个东西。借着洞口的火光，范若水摊开掌心，不过是一个用草茎编织的小人偶。小小的脑袋，细细长长的身子。
“那个红色的是女的，归你。这个绿色的是男孩子，归我。”于慕天摇着自己掌心的草茎人偶，他们用红绿两色的草茎编织，就像穿着艳丽的外衣，桃红柳绿吉祥如意。
范若水忍不住笑了。很久很久都没有这么笑过，以前一共的笑容也没有像今天这样的多。躺在这个黑暗的山洞里，却可以看到那个男人宽阔而结实的后背，心里有一种安稳的感觉。“谢谢你。”
“睡吧。”于慕天冲她笑了笑，转过身面向一望无尽的大草原，随手摘了片草叶放在唇间。
柔和的曲调从唇间流落，响澈了整片宁静的草原。伴随着风声，悠悠荡荡，辗转起伏，单调的旋律却余韵十足。
范若水只觉得仿若听到了幼年时母亲给自己哼的歌谣。温润的吴侬软语，怎么会和这样粗犷的草叶声一样呢？范若水想着，恍惚着睡着了。
然而很快，她被人匆匆的摇醒。“范若水，快起来。”
范若水挣扎着坐起来，“天亮了么？”
“不是。”于慕天显得非常紧张，脸色也有些难看，“你快点起来。”
范若水觉得有问题，忙振作了精神，跟着慕天来到山洞边。
四周仍是十分安静，但所有的人都聚集在火堆和山洞间。远处，绿色的星光依旧闪烁着。范若水揉了揉眼睛，“星星……离得好近？”
慕天抓紧了范若水的手，“不是星星，是狼群。”
“狼群？”范若水惊讶的叫出声。仔细看去，那些绿色的星星果然闪烁着渐行渐近。起风了，草原夜晚的狂风夹杂着野兽的腥臭气息迎面扑过来，范若水只觉得手脚一阵冰凉，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被慕天握住了，温暖而干燥的手心，让范若水一点点放下心来。也许……只要这个男人在自己的身边就足够了吧。
“燃起火把，护好马匹！”慕天一手扯着范若水，站在巨石上发布命令。又对着身后的范若水说明情况，“狼通常是群体活动的，一冬天它们没有什么可吃的，现在是饿极了才会攻击人类。马匹我们停在最外面了，能从狼口里抢出来估计没有那么容易。一会儿你跟着我往外冲，上了马往西跑。”
“你呢？”范若水紧张的站在一旁。
她是在担心自己么？慕天扭过头给了范若水一个自信的笑容，“放心，我在你身后。”他不能肯定自己一定就能逃出去，草原上的狼群出现的太快，通常看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狼群一进攻，马匹就会受惊，抢不到马能逃生的机会就更少了。不过，他至少会把范若水救出去。
人和数目庞大的狼群对峙着，突然，狼群中的头狼发出一声嚎叫。慕天大吼一声，“放箭！”
燃烧着的箭弩飞向狼群，外侧的马匹受了惊，嘶鸣着，一部分分挣脱缰绳逃走，更多的则难逃狼口。
“冲出去！”一声令下，慕天抽出长剑第一个冲了下去，“范若水，跟在我后面！”
范若水拔出剑紧跟其后。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狼。她听人说过，草原上的狼是一种凶残的动物，他们成群结队，一个晚上就可以把一个村落吃的干干净净。
狼要生存，他们也要生存，在这片沉闷的黑夜里只能拼命。
草原上的狼体形硕大，站起来比人都高。嚎叫着冲上来，却被慕天用剑劈死。范若水几乎看傻了，血腥的气息笼罩着全身，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一头狼从侧面跳了过来，跃起有一人多高。慕天应付着前方一匹又一匹的狼已经自顾不暇，只得焦急的大叫，“小心！”
范若水这才反应过来，双手握紧剑柄，略低了身子，剑尖顺着狼的喉头直直的划了下去。狼连惨叫声都不及发出，只听一声低沉的什么皮肉撕裂的声音，头顶降了一场血雨。
“你还好吧！”慕天冲过来，满是鲜血的手慌乱的抚过范若水溅满血滴更显苍白的脸，结果只能越擦越糟糕。
范若水觉得自己身子不由自主的发抖，抖的几乎连话也说不出来。她不是没有杀过人，她上过战场，手中的宝剑沾染过无数敌人的鲜血，但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为了生存野蛮而血腥的屠杀。
慕天一把把范若水搂在怀里，憋的范若水几乎喘不过气来，但是那种温暖的气息即使混杂了太多的血腥也让她感到安心。“不要看了，跟着我走！”
慕天几乎是半拖着范若水一路砍杀出一条血路。
“上马！”慕天一托范若水，直接把她丢到枣红马上，自己跨上白马，一带缰绳，“快走！”
范若水下意识的跟着慕天。两匹马儿长鸣一声，扬起前蹄直接踏死前方阻碍道路的狼，凭着高大的身材一路冲撞出去。
范若水被浓重的血腥气熏的头晕脑涨，一阵阵的恶心，身子软软的一点点伏到马背上去。慕天紧紧的挨着她，“范若水，坚持住！你是天朝的皇子，拿出勇气来！我们必须冲出去！”
眼前黑压压的……一片片绿色的眼睛，怎么可能跑的出去。范若水小声的自语，“我才不是皇子……出不去怎么办？”
“相信我！范若水，不是皇子也是金鹏王朝最勇敢的公主！苏范若水，你要是敢给我死在这里，我就夷平整个中原为你陪葬！”
于慕天的怒吼终于有了效果，范若水慢慢的从马背上直起了身子，一夹马腹，速度顿时快了很多。
慕天刚松了一口气，就见一匹狼迎面而来，一跃咬住枣红马的脖颈。枣红马扬起前蹄，硬生生将狼甩了出去。范若水一声尖叫，受伤了的枣红马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速度，眼看着就要栽倒下去。
慕天伸手抱住范若水的腰，“松手，跳过来！”
范若水只看得见慕天的眼睛，焦急的，鼓励着自己，一咬牙向上一跃。被慕天稳稳的抱在怀里，只觉得身子在空中绕了一个半圈，睁开眼已经反身坐到了马前。
“乖，抱紧我！我们能冲出去。”范若水抱紧慕天的腰，把整个头埋在他的怀里。什么都感觉，只听的见于慕天有力的心跳，一下下，渐渐和自己跳成相同的频率。一定不会死在这里的，范若水突然有了这样的冲动。
抬起头，重新举起自己的宝剑。身后的狼群正紧紧的逼过来，呼出的热气几乎喷到了脸上。一只已经奔到了近前，猛的跳起。范若水毫不犹豫的一剑，狼头落地。
慕天惊讶的看着自己怀中仍是脸色苍白的女子。范若水冲他笑了一下，仍是紧紧盯着身后的狼群。慕天低下头，在范若水的额头印下一个吻，什么都没有说。
天亮的时候，一匹白马在太阳升起的地方缓缓的倒下，马上的两个人一同滚落在地。身材较为高大的那个人紧紧抱着自己前面的人，仿佛抱着一生不愿放弃的珍宝。好在太阳完全升起来之后，一支商队远远的朝这边走来，悠扬的歌声伴随着疆西草原特有的民歌，驱走了草原黎明前最后的一抹黑暗。
“少爷！这里有人！”前面巡逻的哨兵高呼一声，快速的折转回来报信。转瞬，几匹马一起跟了过去，为首的那人衣饰华贵，却似中原人的装扮。
“少爷……你看这两个人……”一旁的老者仔细的看着地上相拥的两人，被鲜血染的看不出本色的衣服，却看不清伤口到底在哪里。
“她是女孩子。”被人称作少爷的年轻人抱起范若水，让手下抬起于慕天。
老者有些紧张，“少爷，我们还不知道他们的身份。”
被称做少爷的人毫不犹豫的撕开范若水左肩的衣物，光洁的臂膀上，赫然露出一点花瓣形状的胎记。老者倒吸了一口冷气，少爷只是笑了笑，轻声道；“她是金鹏王朝的信王范若水。”
这是什么地方？范若水睁开眼睛，望着头顶灰黑色低矮的帐篷。浑身酸痛，特别是拿剑的右手，几乎完全无法动弹。她记得昨天自己和于慕天一路冲出了狼群……慕天？于慕天呢？
范若水猛的从床上坐起来，脑袋疼的恨不得抱住枕头大哭一场。门帘掀开，带进一室的阳光。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你醒了？”
“你是谁？我的朋友呢？”
男子只站在门口处，礼貌的没有靠近。“在下夏淳，这个商队的老板。我们在路上发现昏倒的二位。放心，你的朋友只是受了点轻伤，在另一个帐篷里休息。”
“多谢夏兄。我想去看看他。”范若水放不下心，挣扎着想起身，却见夏淳猛的转过身去。“姑娘……”
范若水吓了一跳，这才发现自己只穿了月白的里衣，脑子里哄的一声。长这么大，她从未在外人面前暴露过自己的身体。而现在，这个男人已经知道她是女子了！范若水眼里杀机突显，转瞬又散了开去。这个人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并不知道自己是信王范若水。在这里，除了于慕天，再没有人知道自己是谁，想到这里，范若水竟是一阵轻松。
夏淳背着对着范若水，“草原上行走方便，在下不小心揭破了姑娘的男装还请见谅。”
“没关系……只是一时不习惯而已，小……小女子叫水儿。”几百年没用过这样的自称，范若水几乎咬掉自己的舌头。
“哦，请水儿姑娘稍等，我让丫头进来帮忙服侍。”说着撩帘走了出去。
范若水微微松了一口气，。帘外就有女孩子娇俏的声音，“水儿姑娘，我们可以进来么？”
“哦……进来吧。”两个漂亮的小丫头端铜盆面巾掀帘进来，笑的像着草原上盛开的野ju花。
“水儿姑娘你醒了，睡的还好么？”
“还好，我那位朋友他……”范若水忍不住打听。
两个小丫头掩口相视一笑，“那位爷身体健壮，一点点伤是不碍事的。”
“伤到哪里了？”范若水紧张急了，慕天受伤了，偏偏这几个人都猜谜语似的不肯说个清楚。
“姑娘自个儿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先洗漱，再看这些衣服那套比较合身，姑娘原来的衣服满是血迹，已经丢掉了。听那位爷说，你们是遇到了狼群，两位真是命大呢。”
范若水匆匆洗漱，抬头一看小丫头手上的衣服，顿时傻了眼。托盘上一套套的衣服，中原的丝绸，疆西的皮草，各式各样，一应俱全，只是全部是女式的裙装。
“姑娘觉得那套比较合适？我们服侍姑娘穿上。”小丫头眨巴眨巴眼睛，笑意盈盈。
范若水怀疑这些人是不是故意的。随便指了一身衣服，“就这件吧。”宝蓝和月白相见的绸料，衣摆，袖口领口都是白色的毛皮滚边。细致的金银丝线绣着不知含义的美妙图案，衣服衣展开，范若水自己都有些看傻了眼。
长这么大没有穿过女装，以前在宫里看到宫女的裙装就羡慕的想掉眼泪。生平第一次穿裙装却是异域的风格。
就听小丫头一边帮范若水穿衣服，一边絮叨着，“姑娘皮肤这么好，一定是中原人吧。穿这身衣服最是好看了。这是疆西于族的姑娘最漂亮的衣服。”
范若水一惊，下意识就想换掉。两个小丫头忙拦住了。“姑娘不要动，马上就好。”
两个人蝴蝶一样灵巧的上下翻飞，替范若水扎好头发，插上头饰。一会儿便收拾完毕。范若水试着走了一步，只觉得头重脚轻，几乎连路都不会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