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爆米花,背榜（2 / 2）

众人好说歹说，劝解了足有一个多小时，好不容易才将一脸铁青恼羞成怒，连脸上的伤疤都变得通红的豹劝住。豹的举止虽然令人恐怖，事实上，只有豹自己一个人肚里清楚，自己身上绑的炸药，压根就没雷管，此外，也没有导火索。——他的目的很简单，充其量只不过为了吓唬吓唬那一对不听话的儿子儿媳妇而已。

豹白忙乎了一场。

几天后，豹见儿子儿媳没动静，不甘心。x天后的一个早晨，几乎是在儿子貔貅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豹突然从家中绰起一竿竹叶枪，——这杆竹叶枪的枪尖曾经深入过“长脚鹭鸶”的小腿肚。豹再一次耀武扬威，冲进了貔貅夫妇居住的新房。豹圆睁双目，叫嚣：

“这畜生！今天老子就要你的狗命！你信不信？！”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貔貅眼疾手快，立马飞奔上楼，从自家的二楼平台，一个箭步跨入邻居家院内平台。然后从平台上跳下，冲出大门，没命地往田野方向飞跑。

豹举着枪，在后头穷追不舍。

一个在前头没命飞跑。

一个在后台没命追赶。

是为“躄操”。

他们从村口一直追到了拶山也叫莲花峰底下。两个人都已跑得气喘吁吁，口吐白沫，豹一边追赶一边嘴里还在威胁：

“这畜生！今天让我抓住了，有命无毛！”

一个“运动员”的黄金年龄段往往是在十几至二十几。俗话说：年纪不饶人啊。年近花甲的豹，论赛跑，焉是儿子的对手。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貔貅，越跑越远，越跑越远，越跑越远，终于慢慢地淡出了豹的视线。而豹却无能为力。

在花墩，倘若要评选一个“尊老爱幼”的模范，非这位“铜钿花的豹”莫属。那才真的叫“尊老”；而这一段“躄操”，则可以称之为“爱幼”。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豹用竹叶枪追杀儿子，“躄操”的那一天，恰好也是花墩村西头，王鲁莽的小女儿豌豆退婚的同一天。豌豆的男朋友，由于舍不得分手，一直在哭哭啼啼。发生在一对小夫妻之间的分手戏，竟也演得缠绵悱恻。

谁说庄稼人不懂幽默？那天，花墩有人亲眼目睹了这两出戏。不禁喝彩：

“精彩！精彩！一个村子同一天上映两部片子，一部武打片，一出越剧。”

鲁迅先生说：血管里……喷泉里……

x年以后，一天，有一老一小牵了手在街巷中走。老的是豹，小的是貔貅的儿子豹的孙子，爷孙俩手拉手，心连心，相依相偎，一起在村巷里走。这一幕情景何等地温馨。花墩的众乡亲目睹了这一幕，不由得感叹：

“亲不亲，屋里人。打断骨头连着筋”。

豹，这个在村人眼中一贯是个凶神恶煞的豹，是否已在洗心革面了？此时的豹，偶尔，是否还会想起当年“躄操”的那一幕？豹是否会为自己当年“追杀”儿子的那一幕疯狂举动，而愧悔？

何谓“博士菜”？

“博士菜”即“霉干菜”。

东谷这地方没什么著名的土特产，火腿算一份，香榧算一份。此外，还有茶叶，“东谷青芽”、“东谷毛峰”。此外，还有“青枣”——加工煮熟后就成了“蜜枣”。除以上这些，在东谷比较著名的土特产中，就要算是“霉干菜”了。“霉干菜”改叫“博士菜”，这还是“改革开放”之后的事。

所谓的“霉干菜”，其实就是“干菜”，是由咸菜经太阳晒干后而成。制作“干菜”的原料有如下几种，乌菜，菘菜，油冬菜，上海青，九头芥。此外，还有萝卜菜头等都是加工“霉干菜”的上佳材料。将九头芥萝卜菜头等蔬菜收割晾干后，在酱缸中揉成咸菜，经过一定时日的腌制，再将咸菜从酱缸中捞出，扭干后在地笠上经太阳暴晒几天以后，就成了“霉干菜”……

在浙中，尤其是东谷、侃县、磐安、浦江、武义一带，历来地少人多，土地贫瘠。有的村，人均还不到半亩地。解放前，大部分人家都是青黄不接，闹春荒。解放后，这样的情景，也没有多少改观。一般人平日里所吃的菜，都是酒糟，干菜，萝卜。一户人家，一年到头的主打菜就是霉干菜。平日里，如果有哪一户人家偶尔买上一块豆腐，就已经算是改善了生活。豆腐已算得上是美味佳肴。这样的情景就发生在号称“鱼米之乡”的江南。就发生在江南的浙中，这事说起来，是不是有点像歌手江涛在他的代表作《愚公移山》中唱的“听起来是奇闻，讲起来是笑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