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一章 整顿京师(一)(2 / 2)
“晋王大军回师,平乱汴梁!”汤怀垂下的脑袋,一下抬起,眼中迸出泪花,望向杨凌,喉结滚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杨凌却只是默然的坐在马上,做侧耳倾听的姿态,呼喊声渐渐清晰响亮,在汴梁四下响起!
这雄壮的呼喊声,似乎就形成了一个钢铁的圈子,将汴梁城紧紧锁住,还越逼越紧,不留一点缝隙!呼喊声之中,更有马蹄声如雷,轰鸣响动,似乎在下一刻,这座虽然富丽堂皇,却只是显露出末世腐臭气的大宋禁中宫墙,就要在这挟着千年边塞死战汉家战士风刀霜剑而来的雄壮马蹄声中,轰然崩塌!
汤怀终于挤出一句话:“大军至矣!”幸得有铁面遮挡,不然数百甲士,就能看到一向被他们视为天神的晋王,第一次露出了软弱之态,眼角也沁出了一点泪光,我没有做错,我没有做错!
我的出现,是给了历史上这些好男儿一个机会,让他们可以在我举起的旗号之下,从太原最终陷落的孤城跃起,从汴梁的血海中重生,从风波亭中的黑暗中爬出,从河北陕西两淮大地上无数积尸万千的战场上复活,甚或从崖山前那深深海底浮出,向着他们千载前未能达成的心愿,发出再一次决死的冲击!
正是因为如此,才有这么多好男儿听我的调遣,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舍死忘生的燕地苦战,云内孤军深入,汴梁之外千里奔走调动,才让这历史的轨道,有了一点点偏移的可能!
贼老天,我就在这里,我就在这里!我是一个微末出身,麾下健儿,也是肉眼凡胎,可我们就是不惧你这沉重的天威,不惧强大的外敌,不惧大宋这延续了百余年的文臣士大夫统治体系,还有什么手段,你尽管使出来就是!
杨凌放声大笑,“将那狗皇帝带上,随我而战,将这汴梁敌手,彻底铲平!”
蔡京麾下大队人马,只是乱哄哄的掉头就去追鲁勇,张七更是咬牙拼命从后面赶到前面来,嘴里直是骂骂咧咧,眼见得蔡相奉着新君逃出生天已然是稳稳的了,张七今日鞍前马后,出力之大,想是诸人当中第一,谁也比不得过,就算将来另立中枢是割据半壁的朝廷也罢,张七还真敢巴望一下三衙管军地位,谁能想到,今夜出力一夜,最后自家队伍中冒出鲁大这个厮鸟,劫夺了新君掉头便走,若是夺不回来,今夜这般出力,却是为了鸟甚?什么功名富贵,都成了泡影!
一众乱军甲骑,拼命回头追赶,什么也顾不得了,而蔡京同样号令家奴下人簇拥着他,掉头回去,说什么也要抢回新君,但凡割据,便要名义,不然众心不附,就算立了自家当皇帝,又有何用?
此刻名义,就是赵家天子,最吃重的赵家人就是那太上或者新君,若没有两人之一在手,地方郡县,外间强镇,凭什么认你另立的朝廷?而杨凌若是将赵家要紧人物全握持在手中,奉天子以讨诸侯,行曹操故事,谁能抗手?
这个时候也只有行险拼命,去抢回新君,不然就算奔逃出去,也是苟延残喘而已,蔡京这么大岁数今夜如此拼命,可不是为了苟活,没了权势,近八老翁,家破人亡,到时候也只求速死而已!
大队人马乱纷纷的又涌了回去,一边拼命追赶一边喝骂:“兀那鲁大,放下新君,犹可绕你性命!”
“直娘贼,追上了将这厮鸟碎尸万段!”
“鲁大,不得伤了新君!”鲁勇哪里搭理他们,只是扯着赵恒坐骑拼命逃奔,而赵恒今夜颠沛流离,已然完全傻了,就软软的趴在马背上,只是随着坐骑狂奔而一颠一颠颤动,似乎就比死人只多一口气而已,来路已然烟焰腾天,火光缭绕,百姓们哭喊奔走,到处救火,见到大队骑士又杀了回来,发一声喊,哪里还顾得燃烧中的家当,只是跑得越远越好。
而那些才放完火的甲士,正要追赶大队,这个时候看见一骑牵着新君先从眼前飞驰而过,然后又是大队人马调转回头拼命追赶,蔡京也在其间,一个个只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站在当地,浑然不知该如何是好,有些乖觉的,丢了兵刃甲胄,赶紧就溜之乎也,只有心眼缺一些的,还大呼小叫的又回头追赶,蔡京此刻犹自未曾失却冷静,一边被涌在大队中狂追,一边还在盘算,杨凌人马,什么时候才能从宫城中杀出?
自家麾下聚拢的这些乱军,能不能稍稍抵挡一阵?杨凌极而论之,在汴梁也不过就留置了六七百人马,乱军攻城,想必也有杀伤逃散,还要留人守备宫城,出来也当是分路追击,自己身边甲士,就算精锐不及,也能稍稍抵挡一阵吧?说不定还有时间抢回新君!就算抢不回新君,汴梁之中,赵佶能生,儿子就有三十一个,除掉早夭的尚有大把,是不是还能分遣出一路人马,去接出几个宗室来以为备选?
有个九王赵构,颇为不错,形貌颇有威仪,足堪为招牌,为人又讷讷似不能言,也方便操纵,是不是这就将他接出来?两旁街道,火势缭人,蔡京穿行其间,白须都为炙烤得微微有些卷曲,鲁勇毕竟牵着一匹马,虽然马术精熟,也渐渐为之追及,恰逢其时,正有一间二层房舍被烧塌,轰然垮落下来,火鸦乱飞,一根烧得赤红的大梁正砸在路中,赵桓所乘之马,长声惨嘶,止步不前,拖得鲁勇都是一滞,坐骑人立而起,咴咴乱鸣,要不是鲁勇裆劲足够,只怕这一下就要给扯落马下!
趁着这个时候,后面舍死忘生赶来的追骑迫近,一名甲骑有点掷矛的本事,举手就将手中长矛掷出,鲁勇听到风声,一偏脑袋,长矛就贴着脸颊飞过,尾端颤动,还狠狠的抽在脸颊上一记,鲁勇知道不免,调转马头,单手提槊,指着追兵,呸的一口吐出带着碎牙的血沫:“直娘贼,谁也先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