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一章 改天(十一)(2 / 2)
这一番话胁迫怀柔兼而有之端的,是剑胆琴心,刘宗宝只觉自家已然拿出了最佳表现,兴奋之下又转头向身后几百同样不知所措的麾下人马呼喝:“将乱军堵在朱雀桥南,有一个算一个,一人百贯重赏,爷爷言出如山,倾家荡产也给你们备好,这是场泼天功劳,一生富贵都在此了,谁要错过当是悔上一辈子。”
刘宗宝的那些同是从军马出身的袍泽为刘宗宝的胆气所激,人人壮起胆子大声呼喝应和,十几骑人扯破嗓子也是好大声势,而那些石崇义麾下军汉这个时侯也稍稍定心,暂时不忙哄然而散,决定先看看风色再说,桥对面的这千余人的确一时怔住了。
今日给石三郎卷着东奔西走,一直撞进了汴梁城中,今夜不折不扣的已经走了几十里路下来,早就是又累又饿,汴梁城乱事卷动人人都知道自家做出好大事情来,心中未尝没有惶恐害怕,可是在满城呼啸激荡之际,在人潮卷动当中,自然就给鼓动着随着人潮前行,不过在朱雀桥头突然为一彪军马拦住,当先又是一个极有威势的军将大呼震慑,顿时这心头狂热就冷下来。
这些天,俺们到底做出多大一桩事情来?这该如何收场才是?这场富贵虽然在别人口里说得泼天也似,可俺们到底有没有命捞到手?老实一些人的忍不住就左顾右盼,看是不是从队伍当中脱出去,自回自家,贪狠一些的同样在四下扫视,要是过不得桥干脆就散到民居里面抢一笔到腰也不亏,今日闹上这么一场,更多的人回头就看石三郎等一干人。
今日的事情全是三哥你带着俺们做下的,现在有人拦路,却也要五哥你给俺们拿一个章程出来,石三郎端坐在高头大马上——这匹马也不知道手下是从哪里给他寻来的,走起来一瘸一拐,早就伤了蹄子,只能做驮运货物的,不过架子倒是甚大,肩高足有四尺七八寸,高高踞在这黑压压的人群上面。
众人目光投过来,石三郎面无表情,背上同样一层层的在渗着冷汗,他不过是个前军汉,后来在码头带着小工打架吃酒赌钱的工头,为杨凌所用做下了大宋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大事,现在早昏昏沉沉的如在梦里,哪里知道自家该做些什么,刘宗宝看见对面人群开始迟疑骚动,又大声厉喝:“还不散去难道真的想死么?温爷爷成全你们就是。”
大吼声中刘宗宝已然将腰间佩剑拔出,这是马剑款式,长而且重,两面开着不甚锐利的剑锋,战阵当中从敌人身边掠过都不用发力,直接一拖就是一个老大的伤口,神仙也救不回来,刘宗宝当年也是火山军出名骑将,这柄马剑从河东携回汴梁已经十余年,隐隐血光犹未消退,火光映照之下就泛着森然的光芒。
朱雀桥南一阵惊呼:“动了军械了,真是平乱军马,俺们做将出来了这却如何是好?”、
这千余人顿时就骚动起来,站在最外面几排的已经有人迈步想溜,不要多少时侯,这杂凑而起居然一头撞进汴梁将这座天下第一富丽城市搅动的人们就能一声大哗散的干干净净,就在这个时侯突然一骑马从石三郎身边电射而出,马上就是一个姜黄脸色的汉子,别看一脸晦气色可在马背上的身影矫捷万分,几乎就是黏在马背一样扎撒着手,也未持军刃,一下就跳上朱雀桥,蹄声如雷直冲向刘宗宝。
刘宗宝只觉得眼睛一花,来人几乎就冲到了面前,心下顿时就是一声惊呼:“好快,没想到这汴梁城中也有马术这般奢遮的人物。”这个时侯说不得只有杀人,他也看出来对面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只要杀几个挑头的家伙,这桥头猬集之人就得大乱自散,然后在朱雀桥头竖栅立木,乱兵虽然声势浩大,却不是有编伍之辈,有街垒断路,等闲就过不来,争取到这个时间,朝廷必然已经有所处置,说不得就要拼凑平乱军马出来。
这些人马不交给他刘宗宝还能交给谁?乱兵成色他已经看得分明了,只要有千余听号令的军马在手,自己有信心将北半城掌握,等到天明乱军也就再翻不出多大浪头了,这场惊天功绩还不稳稳到手?
只要将这个不开眼直冲过来的家伙劈下马来,刘宗宝拧眉立目马上扭腰借着腰劲狠狠一剑直刺——横劈动作太大,来人马速又太快,只怕自己马剑还没圈到地方,对手就抢进门了,只有迎着对手冲势,一剑直刺,凭着这姜黄脸汉子的马速,几乎是个钝圆球的长大马剑就能将他胸口一排肋骨尽速撞折,想活命比登天还要难。
马上这姜黄脸汉子自然就是汤怀,一路上他都紧紧跟在石三郎身边,并未曾出头,这个时侯却再也藏不住了,小杨将主经营起的这场乱事,就是要出汴梁中人不意,一下将乱事卷得无法收拾,人人束手,只有让藏在幕后已然布置好一切的小杨将主来收拾这局面,成为所有人的救星。
杨凌赋予汤怀的重任,就是尽快赶至马前街,将赵佶隔绝在外途中,不得有半点耽搁,要是放赵佶回了禁中,难道还指望用这些凑起来的人物去攻打禁中宫城不成?
今夜一切都很顺利——说实话杨凌的谋划实在太险,险到最多只有三成的成功机会,汤怀等人虽然忠心耿耿奉命行事,却未尝没有将这条性命交待在汴梁城的准备,悲观一些的黑云都亲卫甚而认为连南薰门都未必撞得进去,却没想到汴梁城竟然是如此无备,汴梁文武竟然如此散漫,汴梁防务竟然是如此的空虚,就是都门禁军上下之间也尽是势同水火之势,一点干柴就让火势燎原而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