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赵小玉(2)(2 / 2)
“我……真的帮不了你们。”赵小玉低垂着头。
“其实,你与严路生之间的感情不仅仅是兄妹之情。”洪建阳情真意切地说道。“你们两都是被严老先生夫妇收留的孤儿,先前都经历了颠沛流离,饱尝了人间的心酸,来到严家后才开始过上了安定的生活。相同的遭遇让你们有共同的语言,很容易接近,并产生了深厚的感情,最终发展到了相互爱慕。如果不是严老先生相中了严路生,非要女儿嫁给他,你们两本来会成为幸福的一对的。对吧?”
赵小玉低头使劲儿搓揉着衣襟。
“你不愿意离开严家,部分原因也是为了严路生。他去世后,你非常伤心。他的生活一向是你在照顾的,特别是董大夫再三交代之后,你对他的饮食和服的药都是严格遵照医嘱的。你肯定想不通,经过董大夫的治疗和你的精心护理,他的病情明明有了很大的起色,怎么会一次又一次地突然恶化呢?你不住地问自己有没有什么失误,因此也让你想起了什么,所以才有了关于严路生中毒的那些说法。那绝不是年少气盛,不知轻重的说法,而是经过了审慎的思考得出的结论。对吧?”
洪建阳娓娓道来,听得郭树怀跟陈旭两人都深信不疑。
赵小玉紧紧绞着手指,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泫然欲涕。
洪建阳叹了口气,对她表示了真诚的同情。“我知道你有难言之隐。你不愿意违背对严老先生所作的承诺,对吧?”
“你们……求求你们放过我吧!”赵小玉绝望地哀求着,大眼睛里溢满了泪水。
洪建阳以充满感情的声音继续敲打着她的心扉。“你信守对严老先生的承诺,是个重承诺、守信义的人,这点我很佩服,我相信严老先生的在天之灵一定会感到欣慰的。你为他严守了将近二十年的秘密,如今,他要保护的人也已经去世了,揭开这个秘密不会再对任何人造成伤害了。你说是吗?”
赵小玉咬紧牙关,苦苦挣扎。她真想放声大哭。
洪建阳突然语气一转,口气严肃的几近严厉。“我刚才说的是为私的一面,你在忠和孝方面都已经尽力了。但是赵小玉同志,我要提醒你的,是你作为社会的一份子,对自己还需要有为公的要求,要为社会尽一个公民应尽的义务,要维护社会正义。这也是你对严路生应尽的义务,不要让他死不瞑目!”
赵小玉再也忍不住了,放声痛哭。洪建阳没有劝阻她,而是让她尽情地宣泄。郭树怀走到洗脸架前,取下毛巾,轻轻地塞在赵小玉手中。
赵小玉哭得撕心裂肺,埋藏在心中数十年的委屈、痛苦和刻骨铭心的思念从心底深处喷涌而出,被泪水裹挟着滔滔而下……
赵小玉终于止住了悲泣,抬起头来,用红肿的眼睛望着洪建阳。
“你说的没错,我对严老先生的确有过承诺,我跟路生哥的感情的确不止是兄妹之情……”她望着窗外,声音听上去非常遥远。“自从十岁那年严爸爸,也就是你们说的言老先生,他收留了我之后,路生哥就成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了。他一直在我身边照顾我,保护我,给我讲解他懂得的各类事情和做人的道理,还教我绘画和写字,我做了错事也是他为我扛着。我想,就是我的亲生哥哥,如果有的话,也不会比他对我更好了。那时严晓萱非常讨厌路生哥,而我却非常喜欢他,所以晓萱也非常讨厌我。可我一点儿也不感到难过,因为我反正一点儿也不喜欢她。”
“我曾经问过路生哥,我们会像现在这样永远在一起吗?我至今还清楚地记得他说,‘你赶快长大吧,等你长大了,我就求严爸爸让我们俩在一起。’我听了很高兴,吃饭的时候总是吃到快吐出来为止,因为希望自己能长得快一点。哪想到,我刚刚长大,路生哥就成了严家的上门女婿,娶了严晓萱!他俩成亲的时候,我非常伤心,一个人躲在灶间痛苦了好久。他,一直没有跟我解释……”
“一直到他临终前,在医院的时候,他握着我的手对我说,他知道自己快不行了,有句话一定要对我说出来。他说,他爱我,非常非常的爱。他原想等我一过完十八岁生日,就跟严爸爸提亲,让老人家把我许配给他。他万万没想到,严爸爸却在我即将满十八岁的时候让他娶严晓萱为妻!老人对他有恩,他不能拒绝他!为了报答老人的养育之恩,他掐灭了自己的美好愿望,把它深深埋藏在了心底。他说,他知道我不愿意离开严家是为了他。他要我放弃这个傻念头,去寻找自己的幸福,不要再拒绝上门提亲的人,嫁到一个好人家去吧,他会在天堂祝福我的……”
赵小玉泣不成声。
尘封的记忆就象潘多拉的盒子,一旦打开,所有的痛苦便一起涌了出来。赵小玉原本以为,二十多年的风刀霜剑已经把她打造成了铜墙铁壁,她的心冷如冰霜,她的意志坚硬如钢,哪想到这一番回忆,却令她肝肠寸断,那股刻骨铭心的痛令她几乎不能自持!
“在为路生哥守灵和办理后事期间,我不停地问自己,路生哥明明已经好起来了,为什么就突然间病情急转直下了呢?是我照顾不周,是药煎得不对,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我一遍遍地回忆路生哥生病以来跟他有关的每一个细节,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是什么事?”郭树怀激动地问道。
赵小玉轻轻咬住下唇。“通常我熬好了药,会把药汤倒进一只碗里先凉一下,等它稍微凉了一点后,再把它倒进保温壶里给路生哥送去,路生哥那时一直住在店里,这样我一送去他马上就能喝了。有一天我从厨房里取了保温壶出来,看见严晓萱正站在放汤药的桌子旁,手里拿着一小团纸,好像在把桌子上的什么东西擦去。看到我过来后,她转身离开,手里还攥着那团纸。当时我觉得很奇怪,她从来都对路生哥不闻不问,怎么会突然关心起他的药来了?我赶紧走到桌旁仔细察看,没发现什么,所以就没往心里去了。”
“后来有一天,也是我走出厨房的时候,看到了她匆忙离去的背影。我赶紧走到放汤药的桌子前查看,看见药碗边上有一点细细的白色粉末。我用手指沾起闻了闻,没有味道;又放进嘴里尝了尝,也尝不出什么味道。我不放心,就把那碗药倒了,重新煎了药给路生哥送去。我也就撞见了这么两次,而这后一次还不能肯定她碰过药碗。事后我觉得自己有点儿神经过敏,尽管她不喜欢路生哥,可他毕竟是她的丈夫啊!所以我始终没有声张。”